我回来了?
何许人留长的指甲在手臂上掐出一个月牙状的血窝,刺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晚饭的饭桌上,何许人见到了一盘金黄的脆饼,色泽鲜亮,香脆诱人,让他不禁又想到了自己在那个地方度过的生日。
何许人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就着两根小白菜硬塞下去半碗,剩下的小半碗也只是夹了几根辣椒就囫囵咽下。
何许人的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偏向桌上的脆饼和肉,一桌精心为他准备的饭菜,实际被吃下肚的也只有那几道素菜的边角。
“来,许人,你过生日要吃的饼。”何妈夹起一块饼,往何许人的碗里放。
何妈悬在眼前的筷子又和那个地方的戒尺相重合,何许人惊慌地双手抱头。
没有抽打,没有责骂,何许人松开防御,对上母亲狐疑的眼。
“你怎么了?”何妈把饼放进何许人的碗里,又添了一块排骨,“快吃,这都是你爸特意给你做的,不要浪费,多吃点。”
何许人诺诺连声,重新拿起筷子往嘴里塞着脆饼和排骨,他不知道多吃点是什么概念,只知道母亲下的命令是“不要浪费”,只能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脆饼和肉。
饥饿了好几个月的胃一时接受不了,饱腹感没几口就已经出现,何许人不敢停下,只能像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地往嘴里按着饭菜。
一盘脆饼,没嚼几口,嘴角□□脆的饼皮划出红痕,舌尖没有一丝想象中的甜味;一锅排骨,剔骨啖肉,没有肉香只有令人反胃的油腻。
本该是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温馨聚餐,到最后只剩下何许人默默填鸭式的吃菜,何爸何妈相顾无言,饭桌上的气氛异常沉闷。
“好了,你不要吃了。”何爸制止了何许人继续吃菜的动作。
何许人停下筷子,茫然地看着父亲。
何成器皱了皱眉,继续道:“你去洗澡睡觉吧,明天给你办入学手续,这几个月都给你请的病假,你下周直接去学校报道。”
何许人站起身来,对着餐桌上的父母点头鞠躬,立刻安静地执行着接下来的命令。
何爸何妈面面相觑。
何许人躺在床上,在枕头下摸索一番,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录,联系人只剩下了父母亲戚的名字,查找主机号码,果然连卡都换了。
何许人输入“01702200059”,保存联系人姓名为“他”,然后又关机。
何许人缩在床的一角,又把自己蜷成了一只刺猬。
第19章 边缘重逢
被关在那间幽闭室的每一分每一秒,何许人都在怀念着上学的时光。
虽然我并不能和他们相熟,但能被同龄人的生命力所包围,我也能感受到并不属于我的少年意气。
这句话在何许人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地重复着,成为他坚持下来的另一道光亮。
可当何许人背着一大堆书重返校园时,他才发现这份美好的向往是如何的不堪一击。
跟不上课程,不认识老师,同学们格外的关注……
这些一道又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将自己与校园班集体分割开来,何许人诚惶诚恐度日,却越来越觉得自己被排斥到了沟壑交叉的边缘。
何许人在课堂上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甚至半天也没听进去一个知识点,对于同学的问话也是如此,故而总是答非所问,起初以关心之名接近他的同学也随着同情的消失而远去。
“何许人,你朋友给你的信。”在易橙的印象里,何许人这个闷棍只有徐然这一个朋友。
何许人游离的思绪还没被完全收回,只是下意识地接过了她递来的信:“谢谢。”
徐然的信被何许人随意地夹在历史图册里,从那以后,再也没被翻开过。
理所当然地,何许人这个半路高三生落榜了。
何许人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昔日的同窗斗志昂扬地百日誓师,看着他们钻研题海战术,看着他们在这半年的复习中或浮肿或消瘦,最后,看着他们一个个金榜题名,走向更为广阔的校园天地……
查询完分数的何许人呆坐在书桌前,毫无意义地重复着高三习题的演算,像一个上了发条的写字机器。
“要不,我们再复读一年。”何成器看着纸上手抄着的高考成绩,说出的却是肯定句。
何许人想拒绝,但最后还是顺着他们的心意:“好。”
高四这一年远比高三要艰苦,从身到心,压力倍增。何许人无处安放的发呆时间也无时不刻被考试给占领,那些一错再错的让自己算破脑袋的题目让他暂时忘却了父母给自己的窒息回忆。
复习,复习,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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