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见他来了,也没有什么好脸色,退下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当下就拍桌子生气地说:“你居然提议让拓跋雨渊和你一起上战场!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知不知道这场战有多重要!知不知道哀家为了你的事在皇上耳边吹了多少风!”
62
拓跋日轩桀骜不驯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冷然一笑,说:“儿臣自有儿臣的安排,不劳母妃操心。”为了他的事?说的真是好听!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她无非是担心自己无法坐上皇太后的位置罢了!
“你——”萧贵妃难堪地谛视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要不是她肚皮不争气,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她绝对不想把这个儿子推上皇位,他太不听话了!从小便是如此,爱和自己唱反调!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就算他当上了皇帝,自己这个皇太后也未必做得舒坦!但是她没得选择,眼前这个以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男人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希望,她只有依靠他去争得权力,她已经争丢了皇后的位置成为皇贵妃了,就算皇贵妃仅次于皇后,但是终究不是皇后,终究不是这后宫的真正的主人!她不想在将来再成为皇太妃了,她要做皇太后!“好!不说这事,那你和你那个贴身侍卫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知不知道这事就连皇上都知道了,昨天还故意向哀家问起那个什么拓跋轩影!解决一个小小的侍卫都弄得满城风雨,你如何能成大事!”
萧贵妃的话让拓跋日轩的脸色变了变,他紧抿住嘴唇,当初他在气头之上倒没有考虑这么多,却不想连他要杀拓跋轩影这件事会闹得人人皆知——这确实是他的疏忽了!而一想到拓跋轩影,他心中的气恨又开始泛滥而出,有些难以克制自己的脾气起来,他烦躁地说:“儿臣知道了,这事儿臣会好好解决的!母妃还有什么事?若无事,儿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你——滚!”萧贵妃对于拓跋日轩不耐烦的口吻已经是气得连眼角的皱纹都难以遮藏了!他这是什么态度,仿佛自己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怎么说自己也是他的生母,就算她一心为自己打算,但是不要忘记了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萧贵妃阴狠地瞪视着拓跋日轩毫不眷恋离去的背影,这个儿子!别以为自己除了他就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大不了鸡飞蛋打大家全无!
拓跋日轩也不在乎萧贵妃的脸色,径直朝外走去,到了宫门前的小径,他反而微微一犹豫,朝着皇宫的某个方向凝视了许久,最终改了方向朝皇宫一个冷僻的角落走去。走了许久,终于看到“冷宫”二字,只听得拓跋日轩似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走了进去,朝边上一个破旧的屋子走去,那里面的陈设有些破旧,布了一层白色的灰,他并没有嫌弃地笔直走向那张同样残破的床,那已经变得不堪的床上还有黑色的血渍,应是多年前留下的。
拓跋日轩伸手摸向床边的柱子,那柱子之上歪歪斜斜地刻着两个字“莫忘”,他冷酷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一丝憎恨,抚摸着柱子的手在刹那变成了拳头,狠狠地锤在了一边的墙壁之上,留下了一个凹进去的带血的痕迹,而这面墙上并不仅仅这么一个痕迹,而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很多类似的拳击之痕,由低到高由小到大层层叠叠。
过了许久,拓跋日轩才收起了拳头,恢复了一派的冷酷,从冷宫里走出来,才出了门就看到远远走过来一个人,那个人一身大太监的装扮,衣服帽子都穿得考究,看得出来在这皇宫之中也是体面之人,那人看到拓跋日轩,谄笑地说:“奴才去了宫门,说四皇子还没有离开皇宫又不在贵妃娘娘那,想着四皇子是又来了这里了。只是恕奴才多嘴,这地方始终不适合四皇子来……”
“本王要去哪里,岂容得你这种阉人多嘴!”拓跋日轩斜眼看着面前这个大约不过比他大了十岁左右的太监,眼里憎恶没有丝毫的遮掩,这个人在十七年前曾经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但是现在却是他最为厌恶的人之一!当初自己怎么就会去信任这个卖主求荣的阉人!不过还真要感激他,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将这个世界看得更清!
洪得全面对拓跋日轩的敌视,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笑着说:“是奴才多嘴了。”
拓跋日轩不愿再看他一眼,一挥衣袖便走了过去,这人如今是拓跋山水和萧贵妃面前的红人,自己自然不能动他,但是总有一天他要他死无全尸!
洪得全见拓跋日轩走了才慢慢冷下了脸上的笑容,抬头望了一眼“冷宫”二字,突然又笑了笑,四皇子到底还是那个四皇子,然而这样的四皇子在这场皇位之争中恐怕要吃不少亏呢!
63
悠长的夜,一夜无眠等待直到天明,拓跋轩影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转亮,鸡鸣已过三,但是拓跋日轩却还没有回来,总有些不放心,却又不敢轻易去找他,只因他们现在……不比从前了……
站在窗口,拓跋轩影忍不住再一次地长吁短叹,他和拓跋日轩之间的和谐是自己一手打破的,只是当初若没有林居远,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忍住不去拥抱拓跋日轩?在食过拓跋日轩的滋味以后,他很迷茫,也许他比自己估量的还要贪得无厌,但现在想这些都是没用的了,他和拓跋日轩之间早已无法挽回,在自己抱了他之后在自己让他怀孕之后,他对自己现在最多的恐怕便是恨,而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在离去之前,让他恨自己恨得越少越好……
突然意识到有人要进来,拓跋轩影忙藏起身,看清进来的人是拓跋日轩之后,这才出来,他细细地观察着拓跋日轩,同样没有睡的拓跋日轩脸上有些难以遮掩的疲倦,脸上沾染着风沙,发髻也有被大风吹过的痕迹,他心里有些了然,昨夜拓跋日轩大概又去了郊外的草原策马狂奔了一夜——以前他若心情分外低沉的时候也常会如此,不过那时候有自己护在左右,但是现在……毕竟夜晚的郊外是很危险的,更何况想要拓跋日轩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担忧地看着拓跋日轩,双唇开启了一下又闭上,转身倒了杯茶给拓跋日轩,再看向拓跋日轩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地说:“王爷,您一个人去郊外太过危险了……”
拓跋日轩直直地盯着拓跋轩影看了很久,眼前这个人恐怕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他的任何习惯这个人都了如指掌,而他的下一个举动不必开口这个人也能明白,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程度竟让自己觉得有些可怕,在他面前自己仿佛是个透明人一般毫无秘密!而这样的人要是背叛到他的敌人那里,那么……一想到这个后果他不禁打了个冷颤,目光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一个上前打翻了拓跋轩影手中的茶水,狠狠抓住他的手腕,怒视着他。
“王爷?”拓跋轩影微愣地看着拓跋日轩,他方才似乎看到了拓跋日轩的一丝惧意,还是他的错觉?
拓跋日轩抓着他的手不松反紧,眉头紧凑地瞪视着他,当初拓跋轩影在黑山之上救了他一命而后又誓死追随于他,而他也看出他对自己的异样情愫,才会将他留在身边这么久,以至于给了他过多的信任,而这五年来拓跋轩影也确实安分守己为他做事也是尽心尽力,虽然时有妇人之仁为那些低贱之人求情,偶也会犯些小错,他也不细究。然而事实证明,这天下的人都是一样的,就是连眼前这个妖人也是一样!不可信任!到头来还不是将自己背叛!更是让自己蒙受了前所未有的耻辱!而今自己要将他的妖胎堕了,他难保不会投靠他的敌人来报复自己,更何况他本来就和拓跋雨渊有所勾搭!
想到拓跋轩影和拓跋雨渊之间的暧昧不清,他好不容易策马一夜消散去的怒恨又凝聚了起来,他重重地甩开拓跋轩影的手,背对着拓跋轩影,紧紧抿住嘴唇,拓跋轩影要是真投靠了拓跋雨渊,那么对自己的打击实在是很大,不仅仅是拓跋轩影恐怖的妖力更在于他对自己的深度了解——他若不为自己所用,那惟有一死!他先前怒气攻心无法冷静思考才会将事情给弄得这么沸沸扬扬,如今细思起来确实是不智之举,对付拓跋轩影惟有智取,但拓跋轩影也不是笨蛋,只能攻其软肋才行,而他的软肋……
拓跋日轩突然握紧了拳头,慢慢地转身凝视着拓跋轩影,凝视着看了他许久,拓跋轩影也不回避他的目光,一双眼里尽写着真情,让拓跋日轩看得分明,令他心里突生了一些怪异的感觉,他忙将这些莫名的情绪压下,开口说:“你……当初为什么要跟着本王?”
拓跋轩影没想到他突然会这么问,呆了一下,直视着拓跋日轩那张若有所思的脸,他可以说出口吗?他能够将这藏在心里始终不敢说出口的爱意告诉拓跋日轩吗?他说了拓跋日轩不会接受,但是他若不说只怕也只能永远埋藏下去,而事到如今他似乎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下去了,也许拓跋日轩不屑,可是他还是想要拓跋日轩知道自己对他的这颗心!“因为我爱你……”爱得不顾一切,爱得一无所有!
“爱?”拓跋日轩对于他表白怔了一下,在他听来这个词是多么的可笑,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便是“爱”,最不可信最靠不住的便是“爱”!他冷笑着说:“因为爱,所以你就全然不顾本王的感受而令本王有了你的孩子?”
说到孩子,拓跋轩影一下黯淡了下来,只能低声地说:“这事是我对不起王爷,而这个孩子我会帮王爷堕掉的……”
“哼!你说的轻巧,就算堕了,你给予本王的耻辱也不会磨灭!”拓跋日轩咬牙切齿地说,而对于拓跋轩影的丝毫不挽留他更是没来地一阵气恨,紧握住拳头忍住抽鞭泄恨的冲动,狠狠咬住自己的牙齿半天才说下去:“本王可恢复你贴身侍卫一职。”
拓跋轩影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半会才惊喜地问:“王爷!你的意思是!”他没有想到事情演变到现在自己还能再回到拓跋日轩的身边。
“但是本王有条件,你立刻去给本王备好那堕胎之药,今日就给本王弄好!”拓跋日轩加重语气地说。
拓跋轩影沉默了一下,朝拓跋日轩下跪说:“王爷,并不是我推托,而是这个药确实有些特殊,我必须回趟黑山,要花些时间才能弄到,还请王爷给我七日时间,七日内我一定奉上!”
“你还要讨价还价?”
“不是的!我自然不希望将时间拖下去,实在我族中的堕胎之药非常特殊……”时间拖得越久他只会越舍不得这个孩子,但实在是这个药太特殊了,而且具体药方他也并不是很清楚必须去一次洛阳找到精通医术的阿二才行!
“你——好!七日就七日!你这就出发!七日内必须回来!”
64
从拓跋山水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召见之中,拓跋日轩就看得出来拓跋山水有意将这场对匈奴的战争交给他和拓跋雨渊,他也有自信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人比自己更能胜任讨伐匈奴的镇西大元帅一职,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原本以为还有些时日至少可以熬到拓跋轩影回来,却没有想到拓跋轩影前脚才走,他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便传来了拓跋山水的急召,说西部边境吃紧,要他速速准备即日出征。
既然领了皇命自然是一刻也不容耽搁,拓跋日轩纵然心中有一千一万个为难也只能依旨行事,当天夜里便领着十万大军自京城向西北行军,而隔天拓跋雨渊则同样领军十万朝西南出发。
身为一军之首,拓跋日轩不仅仅是对于下属十分地严格,便是对自己也近似苛刻,他本是一夜未眠便连夜赶路,一连便是三日的马不停蹄,每日只是在午时休息两个时辰,让士兵们小眠一会。而在这扎营休息的两个时辰里,拓跋日轩并没有像下面的士兵那样抓紧时间来个囫囵觉,而是不断地琢磨着地图,以及即将面对的匈奴大军将会是如何的一场硬仗。
到了第五日,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难以承受,他的面色显得异常的苍白,便是骑在马背上的矫健身姿也有一丝了晃动,看得离他最近的副将车莫铎不禁开始有些担忧起来,但是他自拓跋日轩十三岁入军营起一直跟随着他,知道拓跋日轩的脾气不敢轻易开口言劝。
不过拓跋日轩的这份顶针劲却也是他最钦佩的!虽说拓跋日轩的个性比较暴烈,惩罚起人来也从不心软,但是有功者他奖赏起来也从不吝啬。他对上对下都是一个态度,赏罚分明,军法严明,便是他自己犯了错也少不得一场军法自处。而对于军中有能力者,他也不管出身如何便加以重用,以致军中副将有好些皆非贵族出身。故而纵然拓跋日轩虽有罗刹王爷的名号在外,但是在军中的威望却甚高,而他的军队也是全鲜卑最厉害的一支队伍,被外界称之为“铁军”。
车莫铎一直忍着没有开口,直到快临近前线,他才对拓跋日轩说:“元帅,再往前便是匈奴的军队了,战士们连着行军几日都已疲劳,不宜作战,不如就地休息半日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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