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儿有啥好抽的你一根儿接一根儿的……
……咱当兵的没几个钱，你省着点抽……
史今的声音在伍六一此时此刻近乎真空的世界里回荡着。
伍六一像是已经完全地崩溃。
他攥紧了手中的那一条红河。
然后发了疯一样，推开自己面前所有挡到自己的人群，拼命地奔跑起来。
伍六一追着逐渐行进的，吭哧吭哧的火车。
他只感觉得到迎面而来，刀一样锋利的风。呼呼地刮过耳边。
从未跑这么快过吧。
就即使是竞赛或者演习，也要比此时的速度逊色吧。
从未有这么伤心吧。
就即使是史今刚刚离开的那一瞬间也没有的吧。
伍六一拼命地追向史今所在的车窗。
所幸火车在出站前还未完全加速。
所有的人像在看一个疯子一样看伍六一。
是。他就是一个疯子。他已经成了疯子。
因为在刚刚高城递给自己这一条烟的瞬间，伍六一才那么清晰的，那么切实地，反应过来，那个自己最重要的人，是真的真的，离开了。
离开了自己。
再没有人拿烟给自己了。
史今走了。
再没有了。
伍六一感觉好像刚才的心痛刚才的眼泪，都没有此刻这样的刻骨铭心。
他迈开双腿，以惊人的冲刺速度挑战着极限。
“班长！班长——！！！”伍六一声嘶力竭地冲着车窗吼。
车内的史今猛地一愣，然后拉开窗子探出身。他看见了伍六一发了疯一样的奔跑。
“你……干啥玩意儿你不要命了？！不是告诉你不准追的么！！！”史今急得皱眉，火车的鸣笛盖过他的声音。
伍六一的脚没有停止继续跑着，然而他的眼睛在泛红，“班长……一次一盒……我来看、看你，一次一盒……”他迅速地拆了包装拽出一盒烟来，然后将剩余的那一条烟艰难地塞回车窗。他气喘吁吁。
史今的呼吸凝滞，继而急促起来。“傻小子，太久了，那烟不都坏了么。”
“不会太久……也不会坏——”伍六一咽了咽口水继续疯狂地追着已经加速的火车。
伍六一的身影被瞬间加速的火车一下子就甩在了后面。声音听不清。
再也追不上了，火车呜咽着飞速地掠出了站台。
史今远远地看见伍六一停了下来，然后仿佛是猛地弯下身去。喘气，抑或嚎啕。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直到看不见。
看不见了。
史今捂住嘴，拿着没有送成功的烟，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挪向车厢的卫生间。
打开门，进去，然后锁上。
压抑的呜咽终于爆发出来，史今攥着那一条几欲变形的红河的手，突兀地滴上了滚烫的水珠。
汹涌而出的眼泪止也止不住，也不想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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