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抬眼,像是个伸手想要糖果的小孩,拉着他轻轻摇晃:“白起你是不是有枪,你给我好不好?我就打一下,就一下……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嘴角挂起笑容,却是绝望的幅度,“也想体会泽言的痛苦呢……”
白起看着眼前的男人,颤着唇:“……许墨,你疯了。”
许墨懵懂地眨眨眼,指指自己,一脸的不解:“疯了?……我么?”他笑将起来,眼神空洞,“白起你在说什么呀……”
白起拉起他的手腕,急急道,“你非常需要冷静一下,赶紧的,跟我去一趟心理咨询室……”
许墨却直接挥开他的手,弯下身去拾捡病床下的洗脸盆和帕巾,笑道:“我还没给泽言擦身呢……对,擦身……我要让我的泽言身上一直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他脸上挂着笑,深紫的眸瞳失焦,起身走出病房的那一刹那,突然仰头倒了下去。
“许墨——!”
☆、第二十三章 我们结婚吧
第二十三章我们结婚吧
《在雪原与星空之间》里,有这句话是这样说的:“染的颜色再好看,天长地久终会褪色。唯有天生的颜色,永不会改变。”
黑白的世界里,仅仅残存着一抹耀眼的深蓝。他想伸手捕捉,可怎么够也够不到。多想有一张没有缝隙的大网,能将那样璀璨的东西悉数收进,将它毫不犹豫地终身私藏。那便是他今生认定的,永不会改变的色彩。
许墨惊醒过来的时候,入眼是一片黑暗。他微微侧头,借着窗外倾泻而下的月华,看到手背上插着针头,营养液源源不断地输送至血管。没有打点滴的另一只手摸了摸余痛未消的脸颊,他静静望了望天花板,片刻后便将针头拔出,起身走下床。
楼层里静悄悄的,他像是一具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直到走到那人的病房门口,空洞的深紫眸瞳如还魂般有了光亮。他看着玻璃上模样颓唐的自己,突然想着,白起说得没错,他不能就这副样子来面对醒来后的泽言。
仿若下定决心一般,许墨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要好好吃饭,再也不要让自己垮掉。
—
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喧闹依旧。
大街上的行人形形色色来去匆匆,待看到这个身上沾着干涸血迹的白衣男人时,纷纷有些错愕地避而远之,在他的身后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着。许墨无心去听他们在谈论自己的什么,周遭的人在他的眼里皆为乌有。
他麻木地走着,最终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面馆门口。
“……这,这位先生,您……要来点什么?”
老板对这个客人似乎有些畏惧。
许墨垂眸看了看他,温和的嗓音却不带一丝起伏:“有……阳春面吗?”
“……诶,有有有……客人你坐着等候一会儿,面马上就来。”
老板忙不迭地点头,沾油的手揩了揩围腰,转身进了厨房。
店内坐着零星的几人,都只是抬头看了看他,便继续吃着碗里的东西。
许墨目光涣散,不知在往何处瞧。
记忆里的那个夜晚,那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高大而又温暖,纤长的蜜色手指灵活地运用着各式厨具,不一会儿,引得人食欲大开的香味便盈满整个屋子。那一碗放着香酥芝麻和绿油油葱花的阳春面冒出的热气,氤氲了那人刚烈凛厉的眉眼,那抹迷人浩瀚的深蓝却是温柔似水波。
他还记得那人看着狼吞虎咽的自己,形状姣好的薄唇亲启,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笨蛋,有这么好吃么?’说罢便拿起纸巾细心擦去残留在自己嘴角处的油渍。
曾幻想了无数次拥抱和相处的美梦,真的实现了,可却是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现实的残酷让他来不及招架,那个曾为他洗手作羹汤的男人,如今正冷冰冰地躺在病床上,一刻也不曾苏醒。
他吃着老板端来的热面,却食不知味,不断蒸腾上泛的热气刺痛着他的眼。
不是他……不是他的味道……
—
许墨再次回到医院,已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了,走至廊道,抬眼就看到了面色焦急的白起和悠然。
白起注意到他换了一件崭新的大衣,状态也没那么令人忧心,却犹是忍不住斥责:“你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为什么不乖乖躺在床上打点滴?”
天知道他从警局赶来医院发现病房里除了还未来得及折叠的被褥和那依旧滴着水的针头,却不见那个晕倒过去的人时,有多么心焦。许墨那样的反常他不是没看见,免不得会干出什么傻事来。
许墨微微一笑,模样看起来确实精神了不少,温和的眉眼看着眼前为他担心的两人,轻声细语道:“抱歉,刚才去吃饭了,让你们费心了。”
悠然抿抿唇,面上仍是一副愧疚之色:“教授……对不起。”
许墨垂眸温柔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要自责,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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