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他不确定地唤道,摇摇晃晃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符西宇被他的举动吓得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情不自禁地怒喊出声:“让你不要动!为什么不听话!”
突然挨吼,符西宙愣了愣,随即眼眶一红,嘴巴一瘪,嚎啕大哭了起来。
即便是在宣布婚讯的时候,也没见过符西宙掉一滴泪的符西宇一下懵了,回过神来后,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一样,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强忍住心中钝痛,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符西宙缓缓伸出双手,嘴角硬扯起温柔的弧度,轻言细语地哄道:“是我不对,别哭了,我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香菜,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好不好?”
“不好!”
符西宙猛地一挥手,空酒瓶划出令人心惊的抛物线,湮没在暗潮涌动的大海之中。
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惊呼声。
符西宇的脸又白了几分,眸光一沉,三步并作两步,闪电般扑向符西宙。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符西宙手腕的刹那,符西宙嫌恶地往后一缩手,重心失去依托的身体随之往后一倒,在符西宇惊骇至极的目光中,仰面落入大海。
没有半秒犹豫地,甚至连救生衣都没有穿,符西宇通红着一双眼,以超常的速度越过围栏,跳入海中。
自那次符西宙骑车落水后就苦练不缀的泳技开始发挥作用——在游轮行进掀起的白浪的阻挠下,符西宇依然快速而精准地游向符西宙。
成功抓住符西宙胳膊的瞬间,符西宇几近停摆的心终于恢复了跳动。
漫天的救生圈接连掉落,符西宇眼疾手快地扒过来一个,刚给符西宙套上,一个惊涛蓦地拍了过来,符西宇整个人被席卷着重重砸向船身。
落水的那一刻就已酒醒大半的符西宙,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恐惧与悔恨像卷走符西宇的浪涛一般卷走了他的神智。
他疯狂地挣扎,歇斯底里地嘶吼。
别在礼服上的胸针发出一道夺目的炫光。
——“你当真愿意用你自己的命,换回他的命?”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破空而出,宛如一声惊雷。
……
“怎么样,是不是都明白了?”老者再度轻点手杖,收回涟漪。
符西宇的脑海中还在不停地回放符西宙为了能得到幸福的结局,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纵身跳海的画面,泪水模糊了视线,整颗心痛到失去知觉。
老者见状,默默地错开目光,轻叹道:“世间痴人何其多,可痴成他这样的,还真是不多。”
符西宇失魂落魄地呆立着。
“他又没死,你特么摆出这副样子给鬼看呢?”老者故作不耐地说,“赶紧去叫醒他,别再给我机会让我又看到他!真是要看吐了。”伴随着尾音,老者抬起手杖,照着符西宇的脑门毫不留情地一记猛敲,符西宇瞬时消失在原地。
老者站在静止的景色中,身上的红袍如光影般流动,重织成一袭剪裁合身的暗红色军装,皱纹丛生的脸庞也焕然一新,艳光四射,上翘的眼尾勾勒出万种风情,而那一滴与军装同色的泪痣则平添出了一分妖冶。
手中的手杖一寸寸化为泡沫,在空中聚拢成一枚流光溢彩的七色胸针,完美地嵌入军装左胸口的空槽。
欠姓许的,总算还清了。
他冷冷一笑,步入虚空。
H医院的护士小郭最近又相信了爱情。
她负责的病人中,有一个叫周希复的少年。
这个叫周希复的少年是一名非常特殊的病人,八岁那年遭遇一场车祸,不幸成为植物人,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十年。
说起来也是唏嘘,他的父母从最初的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到后来又有了新的孩子,渐渐变成二十四天来一次。
打给医院的钱从未断掉,但爱已悄然转移。
她虽然不会因此而责怪这一对父母,可每次看到周希复那张透着懵懂天真的脸,总还是忍不住感到一丝心酸。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他就这样睡一辈子不醒来,也许反而会是一种幸福。如果哪天他忽然醒来,床边却空无一人,该有多失落,多难过。
所以当她第一次遇见符西宇,看到他冲进病房,握着周希复的手痛哭流涕,心头涌起的是带着宽慰的感动。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如此惦念这孩子。
她悄悄抹了把眼泪,耐心地等对方情绪平静下来后,才微笑着走进去,柔声问:“请问您是周希复的……?”
符西宇仰起挂满泪痕的脸,沙哑着嗓子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您刚说您是他的什么?”她怀疑自己忘了挖耳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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