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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窃违禁植物曼陀罗。”领头兵在莫星瞳外套的大口袋里掏了掏，接着捏出了一根透明长管子，那里面装的正是两根黑色带花植物，“这是给军队武器装备研究部的特供品，也是星际法规定严禁倒卖的药品，胆子不小啊，年轻人。”

“我，我没有偷，”莫星瞳说着朝楼上玻璃房瞄了一下，他相信林索宇应该能听到楼下的对话，“我只是......想，想试一下，给药，药汤，加......一点新成分，盖源他太太，太忙，忘，忘了帮我发申请给，给你们，但是我今晚就，就得用......”

“什么药？什么汤？真是够烂的借口！像你这样满口胡言的瘾君子我见得多了！黑市里那些杂/交曼陀罗一定没有这个品种纯吧。”领头兵嘲讽着一把扭住莫星瞳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等一下，长官。”凯文打了个手势说，“我不反对你把他带走，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药什么汤，是给我的主人——林索宇少将服用的，当然，众所周知，他最近不太舒服。而这个小子——真为你感到羞耻啊——莫星瞳，”他转向莫星瞳嫌弃地摇摇头，“虽然他偷了东西，但是他确实是个熬药汤的以及，送药汤的，我想，这个我可以作证。”

领头兵从牙缝里嗤了一声，“那又如何？不管怎样我都要把他带走，除非你们少将现在选的人就是他，否则，你们得另外找个熬汤的家伙了。”

凯文张张嘴，又闭上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领头兵哼哼着猛推了一把莫星瞳就要离开，玻璃房的对外扩声器却突然响了起来。

“请等一下。”

刹那间，整个剧院都安静了，所有人都朝玻璃房看去，他们熟悉这个声音——以前没日没夜放的征兵广告中就是这个醇厚的男中音，只不过，“叛逃事件”之后，这个声音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大家都知道，林索宇因心病而噤声很久了。

“我选的就是他。”林索宇再次开口，他把轮椅朝前挪了一点，视线对上了莫星瞳惊诧又兴奋的双眼。

“我忘了发申请？莫星瞳！你是故意找个借口冲进征选现场的吧！你根本没跟我提过要曼陀罗！”盖源和莫星瞳一前一后匆匆走在通往议事大厅的走廊上，老人家的眉毛和眼睛全都揪在了一起，忧心忡忡，不时地回头瞪一眼养子。莫星瞳低着头不敢吭声。

就在一个小时前，林辉剑突然通知盖源，让他带着莫星瞳速来觐见，盖源一问原因，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百忙之中还是疏忽了臭小子的感情生活，早知道他对海报上的少将是动真格的，就该把这个情丝斩断在摇篮里！这下可好，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学会先斩后奏了。

莫星瞳这会儿却还没从上午那句一锤定音的“我选的就是他”中醒过来。要说自己确实是一时无聊私自偷了点曼陀罗，反正被抓到了就让盖源出面摆平，这都不是大事。不过，闯入征选绑定向导的会场就真的是一场意外了，幸运的是，这偶然之中也有必然。当时的他只想钻进人群假装自己会隐身，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成了一个插队的备选者。接下来所发生的：当他搞明白自己身处何地，并切身感受到两道来自少将本人从高处透射下来的炽烈目光后，斗胆说出自己临时参选最后竟然被一举选中的这桩离奇事件，完全要归功于他平时对少将垂涎惯了，从来也没真的想过会美梦成真的破罐破摔心理——反正末席向导连初选资格都没有，不如借此机会留下个随便什么印象给他。

而现在，眼见着自己的唯二亲人之一盖源发这么大的火，莫星瞳多少也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平时自己没少透露过对林索宇的爱慕，盖源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能被林索宇选中难道不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吗？为什么盖源总是希望他远离最高统治者一家？这么多年来，只要是跟统帅府相关的活动，他总是借着各种理由不让莫星瞳参加，虽然盖源既是自己的养父又是尊敬的导师，但是莫星瞳不再是当初那个可怜兮兮成天被人欺负的流浪儿了，他有权利也有能力选择过自己的生活，他不可能在盖源的羽翼下过一辈子！他觉得盖源也不是那种顽固不化，不肯放手的长辈，那为什么就看不惯他和林索宇交往呢？再退一步说，少将当时也许只是宅心仁厚，不忍心看着一个为他苦心熬汤的年轻向导就此陷入声名狼藉的境地，所以一时冲动发了一支赦免令而已。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和盖源都没什么好激动的了，大不了就是挨顿骂，再当着男神的面表个色心，也不枉来统帅府走此一遭......

“莫星瞳！”盖源突然一个转身，吓得莫星瞳脚下急刹，使劲眨了眨眼恢复神智。

盖源的脸色大概只在几年前莫星瞳不小心误服了某种毒草导致昏迷三天时才这么难看过，他的口吻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对于你瞒着我擅自去参加......”

“为什么？”莫星瞳第一次顶撞导师，“为什么你......不让......我去？”他的脸憋得有点红。

盖源和他对视了几秒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转身走了。

林辉剑和尹筱清已经等候多时，同在议事厅里等待的还有林索宇，一家三口的脸色之严肃不像是迎亲倒像是等着审犯人。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盖源和莫星瞳走进来。

盖源带着莫星瞳规规矩矩行过礼后，林辉剑率先站起身，走近莫星瞳，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莫星瞳暗暗琢磨着他面部肌群的微妙变化，猜测自己单薄的身形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没想到他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林辉剑的话应该是对盖源说的。

其他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莫星瞳更是惊讶于林辉剑原来知道自己的存在。在他刚懂事那会儿，盖源就告诉过他，他是赛德纳星的流浪儿，父母皆死于20年前林辉剑为抵御魔兽星的侵略而联合赛德纳星发起的星球争夺战，盖源当时作为军医到处扶病救伤，无意中捡到他和桑尔时，他们已经饿得不成人形，于是盖源便把他俩都带回了卡布里星，当做自己的儿子收养起来，至于其他的细节，莫星瞳一概不知，再后来也无所谓知不知道了。

“小宇，你知不知道他......他只是个末席向导？”林辉剑突然回头对儿子说。

目不转睛盯着莫星瞳的林索宇明显收缩了一下瞳孔，但没有接话，尹筱清倒是接了丈夫的话，“那也是个向导！只是还没机会进训练营吧。”

“就算预备营他都进不了。”林辉剑没好气地坐回自己的位子。

“我、我可以......试试！我曾、曾经想......参军，但，但是征兵部一看......我，我是个末席就，就把我......刷下来了。这，这个不，不，不公平的规则......得改改！”

有人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闷笑，莫星瞳发现那是林索宇，事实上其他人也都发现了，林索宇的眼睛里闪着想遮也遮不住的光芒。

“那么，”他竟然还破天荒地开口说话了，林辉剑、尹筱清和盖源，当然还有莫星瞳，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林索宇吸引了过去，林索宇润了润嗓子，“前两次，真的是你吗？末席向导？”

“......”莫星瞳迟钝地回味着这个专门为他提的问题——实际上是回味这个专门为他开口的袅袅盈耳的声音，一时之间忘了回答。

“星瞳！”盖源不得不羞愤地侧过头提醒养子，“少将在问你话！咳......”

“......哦......”是，是啥问题来着？莫星瞳张着嘴。

“之前两次的精神疏导，都是你做的吗？”林索宇倒是颇有耐心。

“是，是我。”

“你现在可以再试试吗？”

莫星瞳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林索宇注意到了。他盯着他，他也盯着他，整个世界安静地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

片刻后，林索宇回过神来，他轻轻地喘着气，“可以了。”他把轮椅挪动了一点点，靠近莫星瞳说，“莫星瞳是吗？你想要和我绑定吗？不，不用急着回答，我会给你时间好好考虑的......你可以先做我的私人康复理疗师。推我回去吧。”

莫星瞳的脑袋和身体在那一刻选择了自动宕机。他现在活脱脱一台人形不插电刻录机，原本应把眼前这个人和他说的话全部一帧一帧地刻录下来，却苦于能源支持为零，只能我自岿然不动干着急。直到林索宇再次开口，“有问题吗？”

莫星瞳这才自觉失礼，便想开个玩笑调节下，但是一想自己那磨灭他人意志的口条，遂选择了闭嘴为妙。他做贼心虚似地环视了一圈三个神色各异的老人家，搓了搓手站到了林索宇的电动轮椅后，晕晕乎乎地推着他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