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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先洗完了，批了浴巾出去，叶修出去时，空调暖风是开着的，屋子里温暖而干燥，叶修听到周泽楷在窗边讲电话，电话该是打给家里的，周泽楷说晚上不回去了，和队友回队上住。手机的话筒不严实，在很安静的地方，一个人讲电话，旁边的人都能听到电话里的人在说什么，叶修听到一段冗长的沉默，将气氛都压了下来，然后是周泽楷他妈说，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第二天早上，在酒店楼下吃完自助早餐，周泽楷去拿车，叶修去前台办退房，上车后，叶修递给周泽楷几张纸币，有零有整。周泽楷看了眼钱，没接过来。

叶修以为周泽楷在问为什么钱数不对，便解释道，“我说把房间的淋浴喷头搞坏了，赔了人家一个喷头钱。”

周泽楷点点头，还是没接过钱，叶修也不管了，把钱扔在放杯子的架子上。

车开起来，叶修把窗户降下一条缝，点上烟。

冬天总是萧条而荒芜，路边街道难寻一点绿意，那些四季常绿的树种，在这样的环境中，不仅没显出独特，反而被满目的昏黄淡白同化了，使人的心情也不免跟着发闷。

烟气一丝一丝地被风兜走。

昨晚周泽楷问叶修是不是不高兴了，叶修说没有，也不算骗他，叶修想的是其他更深一层的东西。他和周泽楷似乎过于亲密了，越过当初订的那条线，总是不好，越得多了，线就模糊了，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去他家里住，说是没所谓，不代表什么，可一旦接触到对方生活中的空间，便会觉得离他近了，次数多了后，真的还能没所谓么？

【周叶】小团圆 36

三月的某天，季冷打来电话，跟周泽楷说，他交了新的女朋友，改天大家一起出来吃饭，好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周泽楷在食堂外面对着不花钱的自动贩卖机点点点，一瓶水滚下来，他弯腰去捡，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说恭喜。

恋情确立的头几个月，正是最骚包恨不得日日夜夜发朋友圈显摆的时候，不用周泽楷细问，季冷自己就藏不住宝似的全招了，说认识女朋友，也要感谢叶秋，多亏了那时叶秋叫他去奶茶店喝奶茶，女朋友正是奶茶店的老板，他的理想型，他当场就一见钟情了，后来一来二去男未娶女未嫁进展顺利如此这般……

周泽楷那边没个动静，饶是季冷早已习惯，这种场合下没个捧场的，也太冷清，他问周泽楷在没在听，周泽楷说在了，季冷一口气没呼完，周泽楷又说，叶……秋喜欢喝奶茶？

季冷差点没站稳，“我去，我在这废了半天话，你不问我问叶秋？”

周泽楷心想，我不问你，你都说的差不多了啊，还问什么？但是他没法把叶修和喜欢喝软绵绵甜腻腻的奶茶联系到一起。

不过季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埋怨周泽楷也带点喜气洋洋的夸张成分，并不是真的计较什么，没说两句别的，继续分享起恋爱的心路历程。尤其是他认为周泽楷只懂什么叫做爱，不懂什么叫做，爱。没有感情基础就上床，先让下半身爽了，再由下半身引导上半身做判断，这样来的感情路子是歪的，完全不把两个人是否合得来放在优先考虑的位置，很容易判断失误，他作为看着周泽楷长大的前辈老大哥，理该借此机会给他上一课。

“你知道遇到一个对的人并爱上她是什么感觉么？告诉你，就是有一个瞬间，你觉得世界真他妈美好，人类有无限希望，看谁都顺眼……”

季冷说得亢奋，周泽楷没打断他，也不会打断他，心里却不完全同意他的话，人会被怎样的人吸引，迸发出怎样的情感，要到被吸引的那一刻才会知道。

有人说，爱一个人便会觉得他神秘又有深度，那是不是可以反过来说，觉得一个人神秘有深度了，就是爱他的开始？至少周泽楷当年初见叶秋，便有如此的感觉。或许跟他的性格也有关系，就此烙下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深痕。

现在对叶修，又是完全不同的了。周泽楷不否认对叶修的感情是因性催生出来的，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既然有人能因为性生活不和谐而离心，肉体交流出感情了，不也很正常么？他也不否认他当初之所以会跟叶修滚上床，除去被斗神吊了胃口，挑高了欲望，更多的原因是他在叶修的身上，做着叶秋的梦，找叶秋的影子。只是后来，他跟叶修呆在一起越久，那梦和影子就越发淡薄了，像变浅褪痕的疤。

过完年后，周泽楷意识到他的想法起了变化，却没有细究，是季冷说起来，他才顺着想到的。他正任由水位反复淹上来，没过那道警戒线。叶秋带给他的怅然和失落多少还有点残存，他觉得这样自然而然的，最好。现在他的心里好比熬一锅八宝粥，虽然煮得黏糊了，搅成一团，但他分得清哪是红枣，哪是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