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夏的字迹说不上多漂亮,清秀工整,看过去跟他那个人出奇的合拍,其人其字完全吻合。
秦锋在操场的双杠上红着眼看完了薄薄的一张纸,用了整整半小时,几乎冻麻了手脚。
“小锋,见信好。
有些话,在电话里我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写信好。
其实说老实话,写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我嘴拙,说错了你别介意。
秦叔的去世,我很难过。真的。虽然我跟他接触就那么一次,可是他的爽朗和真诚让我很受触动,你有个好父亲,他不顶天立地,可是他扛着你和这个家。
我能想的出,你此刻的无助和伤痛。
我不知道秦叔跟你提过没有,我没有爸。或许严格意义上说,这么讲是不对的,我一定有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爸爸,不然也不会有我。
我爸是S市人,当年支援北大荒的时候,他在北京读书,一腔热血的就响应国家号召,不顾家人劝阻的去了东林。
可是就像俗话说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热血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坚持一辈子。
他在东林遇到我妈,结了婚有了我,日子平淡庸碌,有争执也有无奈。我妈没读过什么书,小学毕业就辍学了。我爸算是知识分子吧,跟我妈在很多方面观念不同,说不到一块儿去。很苦闷。我猜他应该是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冲动的去东林,冲动的找了个虽然漂亮却没文化谈不来的女人结婚。
然后生活跟他开了个大玩笑。就在他灰心打算得过且过的时候,他有机会重返S市了,只能单身一人。那时候我才不到半岁。
我爸还是走了,许诺我妈回去S市安顿好了,就接我们娘俩过去。他这一走,就是五年。
我妈要强,当年跟所有人都说,是我爸安顿好了来信要我们去S市的,真实情况不是这样,是我妈受不了长期的两地分居,一咬牙不管不顾的做了决定,破釜沉舟直奔S市。
当时我姥姥姥爷都不同意,我们临走也没去送,闹得很僵。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我妈说的,带了些她自己的主观感情因素。
事实证明,我姥姥姥爷的预感是对的。
我和我妈到了S市,看得出我爸的勉强和无奈的接受,然后就是我记忆里长达半年的争吵,无休无止。
我爷爷奶奶那边瞧不上我妈,也不待见我。我妈那点自尊心全用在跟我爸争吵上面了,没完没了,越吵越伤,越伤越吵。什么难听什么寒心骂什么。
我妈以为我当时年纪小,可是直到现在我都记得。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妈,跟你说句老实话,其实我考到A市,也算是一种背叛和逃离吧,我不想待在S市,我觉得喘不上气。就为这事儿,她没少跟我生气。就像当年她骂我爸,口不择言,言辞刻薄。
所以其实,我现在挺理解我爸坚决要离婚的想法。哪怕房子都不要了净身出户,也要挣脱这种生活。真的,我明白。
我爸从离开,就再也没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懦弱不在乎,或者是我妈强势的阻挠。总而言之,这些年我就是个没爸的孩子。
唠叨了这么多,你别嫌我烦。我还真没跟谁说过我家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其实我只是想说,秦锋你一点都不惨,别难过,你很幸福。你的爸爸一直陪在你身边,从生到死,即使病痛让他不得不离开,他也是带着对你们的爱,从未缺席。”
秦锋在寒风里一直抖,不是冷,或者说主因不是寒冷。
他管不住自己的牙,极快的磕碰着,肌肉哆嗦失控。他管不住自己的眼,模糊了又清晰,在信纸最后落款那里洇开了一朵小花,仿佛秦夏这个名字的漂亮后缀。
秦锋僵硬着手指,将信纸珍惜的抚平叠好,连着撕开的封口都舍不得扔掉,一块儿装进信封,仔细的装进校服口袋。
零下二十几度的寒风还是那么冷,可是秦锋越走越快,身上仿佛揣了个小暖炉,热乎乎的,从里到外,烤的他筋酥骨麻,浑身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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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春节再开学,秦锋再度恢复了斗志昂扬,或者说,他比任何时候都急迫。
那些急迫不体现在表面的形式,从外观上看过去,少年失怙让他更加沉默寡言,连林伟民他们也不再好意思拖着他出去吃喝玩乐。
秦锋的急迫在内。他心底里那股火苗几乎压不住,熊熊烧的燎了原。
他想变强,无比强大。像他爸爸说的那样,撑起这个家,照顾他的妈妈。考上A大,站在秦夏面前骄傲的履行自己说到做到的诺言,给他一个尽在不言中的拥抱。
这些念头炙烤着他的内心,让秦锋比上学期更加刻苦,恨不能连睡觉都省了,争分夺秒的看书看书再看书,做题做题再做题。
高二下学期的第一次考试,秦锋的成绩出人意料的又滑到了五百分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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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给秦锋倒了一杯水,里面还郑重其事的漂了几片茶叶。
“秦锋你喝点水,咱俩随便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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