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那日离开之时,高雍容对自己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堂姐的底线。
再也没有丝毫的怀疑——显然,在自己的堂姐和北燕皇帝慕容替的中间,除了所谓的停战议和,两人必已达成了某种私下的,不为人知的默契。
长安也即将面临危机。显然,已不可能再指望那边能发兵救援义成了。
她该怎么办?
她浑身冰冷,人几乎站立不住,慢慢地坐了下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冻住了。
樊成带着几百士兵,站在她的面前,神色异常凝重。
她一动不动,仿佛一具石像,只感到身体里的血液,如潮水般鼓涨,冲刷着她的耳鼓,轰轰地响,整个人不住地冒着冷汗,很快,汗水便将衣衫湿透了,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之上。
一阵风过,她打了个冷颤。突然之间,眼前浮现出了一样东西。
她想了起来。
那年父亲离开的前夜,曾给自己留下的那只小盒子!这几年,她一直妥善保管着,这次离开建康,更是随身携带。
她猛地站了起来,奔向那座自己临时过夜的帐篷,冲了进去,打开箱子,迅速地拨开衣物,很快便找到了那只小匣。
她拿起一旁的钥匙,颤抖着手,将钥匙插.入那把小锁的锁孔之中,一扭。
伴着轻微的“咔嗒”一声,锁开了。
洛神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手心湿透,汗水更是从她额头滚滚而下,迷住了她的眼睛。
她抬袖,飞快地擦去汗水,打开盒子,赫然看到里面置了一枚虎符。
虎符之下,压着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笺。
两样东西,便如此静静地躺在匣子里。仿佛很早之前,就已经在等着她的开启了。
☆、第142章
这是高峤留给洛神的一封信。
他说的第一句话,
便是但愿这封信,能一直封存不启。因一旦启封,
则必是朝廷发生了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
接着又说,他以弱冠不到之年,掌高氏家主之位,官居高位,
事朝廷半生,知门阀之蠹弊,皇室之褊狭,
庶民之多艰,当年北伐失败,除自身能力所限之外,
身后掣肘,也未尝不是羁绊。
高峤对女儿说,阿耶对朝廷,并非无尤无怨,
亦不是没有身体力行,
但所能做的,却极是有限。身为高氏家主,
在与生俱来的身份地位和与皇室、门阀之间世代耕滋,
根深蒂固的利害攸关面前,他欲做能吏,
乏有魄力,
欲做循吏,
又有负苍生和天下。为官二十余载,内外交困,形同煎熬。以他自评,便是志高力绌,一事无成。而放眼南朝,过江名士多于鲫,能安天下者,却未见一人,直到得见李穆,如见这微世之下,一点火光。
君臣相安,国得以起死回生,民得以安家服业,这便是他的希冀。
故哪怕明知朝廷已是沉疴难起,他也依旧希望他看重的李穆,能与自己扶持了半生的这个朝廷,各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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