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慊眼巴巴看着老人摇摇头.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对于这天地而言,万物平等,纵人自命不凡,在这天地眼中和那刍狗也是没有什么分别的,圣人也是如此,其眼中看淡一切,已然超脱,”老人说着摸了摸傅慊的头,“生在这南冥教非你所愿,但你依旧可以得一心之净土,不为外物所侵,若你知晓这礼俗纲要已然好极,若是你再心怀善念就更妙了,即便不修这清冥九重也是大得。”
傅慊眼睛亮亮地,低声道:“拜托您,再多讲一些吧。”
“你呀,”老人笑着刮了一下傅慊的鼻尖,“学这些可不要让旁人知道,不然保不得拿你去下锅做水喝。”
傅慊赶忙摇头,信誓旦旦承诺自己不会说出去。
彼时傅慊还不知道自己学这些仁义道德有什么用,现在他知道了,心怀善念,仁于世人是会为自己的亲人带来杀生之祸的。
那毒偶在地上横行,追逐着每一个活物,怪叫着,撕咬着,转瞬就化为一片血海狼藉,那毒偶即便如此仍旧不知足地抱着一副残破的躯体自顾自地啃咬。
傅慊从楼阁上跃下去,走到那毒偶身后,看那毒偶转过头,眼神空洞,那还有半分当初矍铄老人的模样。
那毒偶看了一会儿傅慊,颤巍巍伸出自己残破的手臂,伸出一指在傅慊脸上轻轻蹭了一下,仿佛是擦去什么,留下一道浅色的痕迹。
毒偶看看自己的手指,发出有些哀痛的嚎叫,傅慊闭上眼睫,伸手,一掌取了这毒偶的性命,这一刹只听天边雷声大动。
傅慊仰头看天,黑云积压,沉沉地似要压到人面上来,傅慊暗想,这天地果真不仁,看遍这世间生死!
想罢一掌拍碎了这楼阁廊柱,教主一行人纷纷退避,看傅慊如此教主甚是满意,想这毒崽子的血性果然非激一下不可。
待这户中一片狼藉,众人离开,走前傅慊回头,雷光映亮了这户人家的匾额。
邵府。
一年后,傅慊清冥功大成,成那古往今来第一人。
傅慊看着那墓碑浑身颤抖,伸出手疯了一样去挖那坟,泪水与血水无声肆虐。
白飒看那人眼底血红,再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也是陪着那人动手去挖坟。
挖了没多久,有几缕银丝显现出来,继续往下挖终于渐渐露出来一个人的半身,只见一个老者躺在其中,胸前一个黑色洞口,想来已被毒侵蚀一段时间了。
“师...师父...啊...啊啊...”
傅慊几乎扑跌进去,伸手捉着那老人的衣角终于恸哭出声,一声声响遍这空峒山顶,惊得鸟雀穿林而起四散飞去。
嚎哭了没多久,傅慊忽然起身,冲进那破败的草庐,白飒也紧随其后,进去就见那个人手里攥着一片帛布颤抖不止,白飒探头去看,看罢心惊,只见上面写道——
“家师仁厚,救那南冥之主傅子厌一命,授其医术傍身,未想那傅子厌恩将仇报,夺家师性命,后借家师名号,自命医仙,游历关中,欺世盗名,世人多为其蒙蔽,若有缘人得见此书,万望小心,勿被那魔头巧言蛊惑。”
想来剑圣就是见了这一纸谬言,不远千里追杀。
白飒心间不忍,伸手放在傅慊肩上。
“尚先生...”
“不要再叫我尚先生了!”傅慊猛转身,一脸血污灰土,看起来可笑又可怜,“这世上从头到尾只有傅慊而已!只有傅子厌而已!只有南冥教主而已!!”
吼罢“嗬嗬”喘了两声,怆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傅慊再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那繁星璀璨,似乎是察觉到他醒来,白飒伸出手轻轻握住傅慊的手。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要守着你。”
“守着我?守着我有什么意义?你已经还我一命了,不必再留在我身边了。”傅慊苦笑,“我是那南冥魔头,两次入关教正道苦不堪言,让他们至今都缓不过来,正道恨我入骨,你也该恨我入骨。”
“尚...傅慊,”白飒结舌,半晌才继续道,“你不要听他们说的,你不是魔头,你只是...身不由己。”
“就像这浑泽与溟水,同为一源,一个入关中,成那关中子弟的母亲河,一个绕双仞,却成了那蕴养南冥的不详黑水,他们为无灵之水,如何左右自己的流向,世人加诸偏见于它们如何公平。”
“你无法左右自己的出身,世人加诸偏见于你,又如何公平。”
傅慊沉默,白飒继续絮絮。
“若你真如世人所说是那十恶不赦,为何四方书中说你在第二次入关时除了与剑圣一战从未出过手?”
“为何那时语前辈一掌受在肩上,而不是致命之处?”
“为何你在毒功尽封后没有怨言,自愿入关为那些人治病?”
“为何...要救我?还要拦我殉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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