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失心疯一般的二人,用尽浑身解数大喊一声:“够了,你们不要命了啊!”
孰料二人却置若罔闻,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打得越发火朝天。二人便这样过了几十招,依旧不分胜负,我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肝火直冒,索性破罐破摔,干脆找个干净地儿坐下来看着他们斗。我估摸着这一仗若分不出个胜负来,二人是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的。气血上涌,心一横,干脆由着他们去,心中忿忿想到——全打死在这儿好了!
然而就在这时,林子深处传来了一阵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小顺眼皮微垂,以攻为守,终于作出了让步的姿态:“云礿他们追上来了!你的死活我管不了,可若是子方被那群人抓去了,只怕凶多吉少。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你们跟我走,我不会害你们。”
云礿挡开小顺的一击,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飞快地思忖了利弊,点了点头,吐出一个短暂急促的音节:“走!”
小顺闻言,终于松了口气,拉起我边开始在林中狂奔。
第32章 重逢
绕来绕去绕了大半天,估摸着那群人插了翅膀也追不上了,我们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道士,体力自然比不上他们两个习武的,跟着玩命一样跑半天,我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跟黄豆似的。
然而容不得我喘两口气,云礿便咄咄地逼问小顺:“你是不是该解释下?”
经他一提醒,我才意识到有些事情确实该解释清楚——忠烈楼怎么回事?萧落怎么回事?小顺离奇的出现又是怎么回事?
他这次也不躲闪,平静无比地望着我的眼睛:“你在越王府碰到的蒙面人是我。”
我揩揩头上的汗,居然也不觉得很意外——大概是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云礿把我当猴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换成小顺我也不难接受。
可又忽然想起什么,我抓过小顺的右手——十分清秀的一双手,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正打算问出心中的疑虑,云礿却先哂笑一声替我解答了:“以你这位拜把子兄弟的神通,弄个假的难道还难吗?”
小顺闻言,脸上痛苦转瞬即逝,随即面色又白了几分。
我信得过小顺,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因此我更相信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望着他那苍白的小脸,我十分心疼,不耐烦地朝他吼了一声:“云礿,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云礿本就不悦,此刻见我眼睛长在耳朵边上地一味偏袒小顺,他的忍耐也已到了极限。我这才意识到,站在云礿的立场,我的做法确实说不过去,因此他面色直接沉了下去,拳头被攥得紧紧的,指节有些发白。我这才意识到,从见着小顺起,我就像是吃了刀子一样的,一直针对他。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我后悔也晚了,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了浓浓的火药味。
我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幸而小顺这时居然不计前,嫌颇为仗义地跳出来解围:“算了,这些事情都回去慢慢说,那些人估计还没走远,我们回去从长计议。”
小顺啊,哥往日里替你打架时流的那些血,没有白流!
云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拂袖大步流星朝林外走去。见他肯让步,我这才松了口气,云礿没有继续纠缠,说明他其实是认可小顺的。我感激地看了小顺一眼,他感受到我的目光,朝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径自向前走去。
我胸中一热,也跟了上去。老实说,这一番波折,除了使我担惊受怕了半晌外,也并未让我有多么不悦,相反我沉浸在一种与故友重逢的喜悦之中——不论他们怎么打,怎么斗,怎么千方百计坑老子,看到他们依旧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我便再无他求。
毕竟同窗数载,少年情长,告别又相逢,离帆又归岸,无论前路多么凶险。那些个陪我落拓千山,披星戴月的人终于是又一个个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大笑一声:“得了吧,你们两个这脾气,我还不清楚吗?现在这打也打过了,闹也闹完了,就相逢一笑泯恩仇吧!”说罢,我大步赶上他们,双手顺势搭上他们的肩膀。
下午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梢,斜斜的照在我们的身上。小顺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本就有些枯黄的头发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灿灿、毛茸茸的,莫名透出一股温情来;云礿虽然依旧摆着他那张臭脸,面色却也柔和了不少,他别扭的将头转到一边,不知看向何方:“卖你个面子,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他计较。”
二人小时候本就瘦的有些可怕,长大后居然还是一丝肉也没长,我便拄着这两根“竹竿”,大踏步往前走去。尽管已经预感到前方的路途并不会那么平坦,然而即使是万丈深渊,我亦可义无反顾走下去,因为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在踽踽独行!
我到京城还没多长时间,作为一个外来客,人生地不熟的跟着小顺绕半天,已是晕得像条撞网的大头鱼。我看云礿那东张西望的样子,估计也和我差不多,于是我们便跟着小顺东绕西绕,绕进了一个十分不显眼的小客栈里。
小顺安顿好我们,就在我和云礿正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时,他却急匆匆地走出去了,我与云礿无奈,只能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小顺一走,云礿面色终于柔和了一点。这回换成了我心虚,出门倒杯水看见坐在外头的云礿,也下意识地绕着走。然而怕什么便来什么,他开口便道:“小顺肯定有问题!”
我只得硬着头皮打住他:“得了,你别整天跟黄世仁逼债似的,我们就安安心心等着他,听他回来后怎么说吧!”
他便又转过头去生他的闷气,我如获大赦,从善如流地跑回屋兀自摆弄着那没剩几根毛的拂尘。
我原以为小顺过不多时便会回来,然后没想到他这么一去便是深夜,看他戴月而归满面倦容,我和云礿交换了个颜色,识趣地没有多问,哪知第二日醒来时,小顺又不见了。
我心想小顺不会是故意耗着我们吧,可一合计,若是将这想法跟云礿讲了,以他那比起他爹还要变本加厉的性格,只怕又得跟个老妈子似的成天叨叨个不停,也只好将这想法憋烂在肚里。
就在我琢磨着要不干脆守株待兔等到个月上眉梢,好好盘问小顺一番时,他却出人意料地正午便回来了。
我揪住他,生怕他再敷衍我,他却反手握住我的胳膊,一副被鬼追着命的模样,东张张西望望,将我生生拖出客栈去。他力气大得吓人,我落在他手里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
云礿听到动静赶了出来,我一把甩掉他的手,冲他怒目而视。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沉声道:“太后的人找到这儿了,快走!”
我来不及说什么,便被推上了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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