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伽华一眼看到的,不是站在他眼前的顾苑和司空晓,而是已经走出去五六米远的凌飞桐凌飞桐也扭过头,和墨伽华对视着,笑了一笑,抬起手给他送了一个飞吻,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顾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挑了挑眉,觉得这位没打过几次照面的林绯彤少爷,也算是个妙人了,他似乎毫不避讳自己对墨伽华的心思,也根本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一丝一毫的低落和自卑,甚至他根本不介意外人是否能看穿他和墨伽华的关系……
“林少不知是否有要事,不如让林少先来?”顾苑说道。
墨伽华收回视线,道:“的确有。”
顾苑:“嗯?”他就随便一说,调侃的意思占据多数,墨伽华难不成还真打算把人拉回来把他们赶出去?
司空晓嗤笑着一把将顾苑推了进来,道:“你脑子不转圈了吧?隔了老远都能闻见恋爱的酸臭味儿,你就问问殿下,对他而言,那位林公子的事情,哪一件会是小事?”
顾苑恍然失笑,点头说道:“的确,的确。”
墨伽华也不在意他们拿他打趣儿,道:“本王知道你们找上门来是想说什么。”
顾苑和司空晓的表情立刻收敛起来,连一丝玩闹的意思都没了。
他们等着墨伽华继续说下去,既然这位早就已经有了计较,那么他必然已经想到了对策。
顾苑算是早就知道墨伽华阳奉阴违想法的人,但他从没问过墨伽华怎么解决,因为那个时候,墨伽华只是透露了这个意思,并没有真正板上钉钉地说出来,而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墨伽华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大漠黄沙,道:“后果本王从一开始便想好了,最糟糕的结果,无非就是陛下震怒,将这第一顺位继承人,换上一换。至于两国之间的战争——呵,什维尔新君弑兄上位,名不正言不顺,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哪儿顾忌的上外战?攘外必先安内,外面的战争一打起来,那里面的位置,可就要丢了。”
“这话说得真是到位,更何况,西疆这条战线上,唯一一个能打的老流氓也死了,要是云之遥被我们打个屁滚尿流,整个什维尔的远征军团,差不多得个一两年,才能组织起军心,其他的军团,都各有各的领地,谁也不会来接这个烫手山芋。”
司空晓那张容貌堪称清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笑容,抱臂站在墨伽华身后,接着说道:“可是殿下,属下从不担心会把什维尔,也从不担心打仗,偏偏最担心的就是您老人家违抗陛下命令,被盛怒的陛下给一撸到底,到时候,你让咱们跟着你去喝西北风啊?”顾苑微微皱起眉头,不赞同地看着司空晓,说道:“没上没下的,说话好歹委婉一些。”
司空晓翻了个白眼,说:“谁让本少爷气不顺呢?”
顾苑说道:“你之前不是挺赞成轰了云之遥,保持百分之百胜率吗?”
“我现在也很赞成啊。”司空晓又一次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说:“可是殿下,您也不能把我当傻瓜耍着玩儿吧?”
“你是何意?”墨伽华扫了司空晓一眼。
司空晓毕竟大家族出身,有钱有势也有实力,自然傲气了一些。
他走到墨伽华身前,直视着墨伽华的眼眸,道:“这么多年,殿下和陛下之间的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殿下从未想过拿不死神王的全胜记录开玩笑,又和云之遥没有私仇,却接了这么个差事,如此阳奉阴违,必然是为了让上面那位心里膈应——”司空晓喘了口气,皱眉道:“殿下,您都已经快三十了,能不能别越活越回去了?八年前的你,还知道审时度势忍气吞声,怎么八年后的你,越来越不知道伪装自己的心思了?”
若是墨伽华并没有提起活捉云之遥,并给下属颁发不死神王特殊贡献勋章,司空晓还不会多想,但云之遥的价值并不高,能让墨伽华如此大手笔的,必然是他刻意将云之遥的身份抬高了。
司空晓不清楚老流氓的身份,再加上墨伽华和墨兰斯的关系,自然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墨伽华是为了在墨兰斯身前亮爪子。
作为墨伽华的拥护者,司空晓当然会提出质疑和不满。
这样的指责,只是第一次而已。
但墨伽华知道,司空晓只不过是借着这么个机会,将他这几年来积攒的疑问和不满,一次性地发泄出来。
这本也无可厚非,因为所有坐在他这条船上的人,看着他和墨兰斯陛下越发紧张的关系,都会多多少少坐立难安。
说到底,这是利益纠葛,一旦墨伽华这条大船沉了,船上的人,谁都别想活着。
这种问题,顾苑没法回答,他也没有开口,便站在旁边,等着墨伽华给出司空晓答案。
墨伽华淡淡看着司空晓,道:“本王和陛下之间的关系,的确每况愈下,但就事论事,你就怎知,本王和云之遥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司空晓被这一句话给弄懵了。
“云之遥和殿下,应该没有过任何交集吧?”司空晓仔细思索了一下,说道。
墨伽华冷冷地勾了勾红唇,有着玉润质感的黑色眼眸,仿佛爬上了血意,让他俊美的面孔,多了几分血腥杀意。
司空晓被墨伽华这幅表情给震慑住了,他见过这样的墨伽华,但突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了。
“本王与他,有杀妻之仇,此仇不共戴天,不灭了他,本王心有不甘。”墨伽华字句清晰,吐字缓慢,仿佛要将那人,用牙齿咬碎。
司空晓的大脑在理解这句话之前,就已经不由自主地灵光一闪,想起了这样的墨伽华,他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是他随着墨伽华在外执行一项万分艰巨的任务时,墨伽华忽然收到一条急电,说是他身边最受宠爱的桐奴,被人在家中下毒,已经奄奄一息,不知死活之时。
墨伽华当时就是这种表情,像是在恨别人,又像是在恨自己,让见到这副表情的司空晓,一时间噤若寒蝉,有种想要把自己埋在土中的冲动。
“杀妻之仇?”司空晓喃喃咀嚼这个词,忽然问道:“当年的桐奴,可有名字?”
能被墨伽华称为妻子的人,从来就只有那么一个。
墨伽华眼中的血意慢慢退了下去,他声音清冽,道:“本王与他,相见于一棵梧桐树下,当时他从树下跳下来,落在本王身边,因而后来本王赐他名字‘飞桐’。他身份是奴隶,说自己只记得姓氏为凌,所以他的全名为凌飞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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