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成又盯着我的白发看了,我背着他浅浅的笑了出来,他的目光再是复杂依旧不如她。我想即使当初她没有易容而被我掀开了斗笠,我与她的命运大抵依旧如此,或许我可以早早的发现自己对她的情愫而做出改变,只是这个世间哪来的时光倒流,我失去了她便是...
“蝶儿?”
我想这十年里,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惊慌失措,像及了十年前那个纷纷扬扬的大雪之夜,我在一片银白色的天地间抱着她嚎叫大哭,眼泪落在她洁白的衣裙上晕染出一片又一片暗沉的痕迹,只是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回应我的是无人的寂静,而今天这个烈日炎炎的午后回应我的是湛凉的双臂,与我拥抱她一样紧紧的回拥住我。
“蝶儿,蝶儿,蝶儿”我的声音早已因几年抽烟枪的原因从圆润朗朗变得嘶哑,我埋在那依旧冷冰冰的怀里嘶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怀里的人,尽管街头的人指指点点,我却怕它是一个梦,如以往似真似幻的梦!
她抚着我瘦削的脊背哄婴儿般的拍着,如往常一般安抚着我的情绪,待我哭够了哭累了支撑着我的身体,她道:“安儿,我回来了”
还是这个地方,还是那个夏日,这一次却不再是冷冽含着怒火的清冷声音,而是轻柔缱绻的柔声细语,我却因为这句话而有些目眩晕沉,可是我不能晕过去,每次梦里她皆是来去匆匆,这次我要好好看看她,好好的...看看她......
那方斗笠再次被我掀开,只是这次不再是轻佻的用折扇,而是用我已经布满茧子的双手,这次她没有易容,亦不是面无表情,眸光中那小小的天地内仍旧只盛满了一个我,澄清的眸光没了幽暗深邃只余下岁月积累的绵绵缱绻与涟涟情愫。
我颤抖着伸出手描着她的眉眼、她的美人骨...
***
“你个臭女人,赶紧把小爷放下来,不然待小爷得了空定叫你不得安生”白衣女子抓了我回了靖安侯府便把我吊在了院中的梨树上,我困顿难捱倒吊在树上从日升睡到日落,睡着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一醒来便觉得脑袋胀痛浑身酸痛,尤其是被捆束的脚腕,此时我已经叫了一个时辰,肚子咕咕鸣叫不停,嗓子也是渴的冒烟,一张白皙俊朗的少年容颜已是面红耳赤。
廖成不知被安排去了哪里,醒来后一个时辰的嚎叫愣是没把廖成唤来,父王带着母后到是来了一次,不过是来看我的笑话,他们那张恣意的笑容好似这十几年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又过了一个时辰,我有些头晕目眩,我堂堂靖安侯世子几时受过这般责罚、这般难堪,白日里刚在大街上丢了一回脸,回头又在整个王府内再丢一回脸,这里里外外的脸面是丢干净了,此仇不报我还怎么好意思出去混?
可身体上的不舒适到底是难捱,从小父王母后便宠溺我,军中的伯父叔辈对我亦是疼爱有加,而今这般责难却是我受不住的,人的情绪在低迷时若是不抑制只会更加低迷,而我的脚腕疼的厉害,我想起了过往种种点滴委屈的事,这一想,眼泪便流了出来,边哭边放着狠话:“臭女人,你给小爷..等着,等着...我姐回来,让她打的你...落花流水”
***
我一直知道自己有个义姐,是母后在我三岁时收的义女,那年京城罕见的下了大雪,母后带我上街,我在包子铺外看到了穿着单薄蒌烂衣衫的廖蝶,我望着她,她望了望包子又望着我,眸中不悲不喜、不怨不恨,像及了庙里的高僧谈吐深奥的佛经一般,好似这个世间没有什么再能容纳进那双小小澄清的眸子中,我央着母后带她回去,母后只与她相处三两日便收了她做义女,起名廖蝶,却没有入宗碟。
小时候的廖蝶木讷少言,面无表情的小脸下总有一股怯意,每每我带她出去玩耍她总会被别家孩子欺负,每当那时我便站她身前把欺负她的孩子以同样的招式欺负回去,回过头便狠狠的凶她不知反抗,小时候的廖蝶总怕雷雨天,第一次我知道她怕打雷时是她慌张的跑到了我的寝房蹲坐在榻下瑟瑟发抖却不言不语,待我知道她怕打雷后很是笑了她一番,一直笑到她瑟瑟着低低哭泣,我便心软了,把她半拉半抱在榻上塞进自己怀里抱着她睡了一宿,自那后每每雷雨天不等她过来,我便洗漱后去她房里抱着她睡,一直到一年半载后母后把她送去学艺,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时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哭,大概是因为少了一个玩伴。
想起廖蝶怕雷雨声,为此我很是担忧了一阵子。
****
炎热的夏季,我趴在廖蝶的背后,她背着我一步一步向靖安侯府走去,路人指指点点,我本不甚在意,而她亦是不在意的。
我把脑袋放在她修长的脖颈旁轻轻蹭着,慵懒的问:“蝶儿,这次你怎不提着我的领子轻功飞回去了?”
“因为变了”
她简单的一句话,我却沉寂下来,是啊,变了,我变了,我不再是那个恣意少年,不再是那个笑的干净纯粹的廖平安。不等我多想,她又道:“在家从父,出门从夫,我是你的未婚妻,怎还能那般不顾你的颜面?”
她一句话带着难得的调侃,我却又喜又泣,我喜欢及了那句‘我是你的未婚妻’。
“怎么?安儿莫不是不要我了?”
“怎会?我欢喜你还来不及,怎会不要你呢”我垂下头,唇放在她的脖颈与衣领旁亲了亲喃喃说道:“这次,我不咬你了”
***
拱门处走来一抹白衣,走到我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你的姐姐很厉害么?”
我不知道廖蝶变的是否厉害了,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刚走的几年我还央着母后带我去寻她,而宠溺我的母后却在这件事上坚持拒绝,只是告诉我廖蝶侠名远扬。只是这个时候输人不能输阵,我倒吊着瞪大眼睛吼道:“我姐很厉害,廖蝶听过没?大女侠,你再不把小爷放下来,待我姐回来定打的你屁股开花”
“是么?”
“是,劝你赶紧把小爷放下来,小爷还可以在我姐面前给你求个情,哼”
她的唇角弯起,我却总觉她笑的僵硬,然而依照目前的情形即使她笑的倾国倾城我亦觉得她笑的邪恶不堪,谁让她把我倒吊了一天呢?
“叫声姐姐,我便放你下来”
“我呸,我姐就只有一个是廖蝶,你休想让我叫你”
“哦?你认为靖安侯府是随便什么人便可以闯进来的么?”她不计较我的言语冒犯,我亦猜出她兴许便是我那个十年余没见的义姐--廖蝶。
我向来聪慧,只是不愿把这聪慧放在正经处,而她腰间那与我是一对的明晃晃的翠玉,今日在街上我怎么就没看个仔细呢?
“姐姐”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者我也不是甚君子。
“真乖”她弯腰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扶着我的后背也只见她手一挥,拴在梨花树上的绳子便断了,她扶着我站好,屈下身子替我解去脚腕上的绳子,她贤良淑德的样子我看不到,此刻我满心满眼的算计,待她站起来我靠在她的右肩膀上糯糯的说:“姐姐,我有些晕”
她拍着我的后背训导,“以后莫做那登徒子的行径,你...”
不等她说完我已经一口咬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处,咬完我便推开她撒丫子跑,要么说得意忘形呢?我的脚腕本是疼痛不堪,周身血液还没有回流,这一猛烈运动便身形不稳的要一头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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