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S城人俗称的那种“乖囡囡”,平时疯闹,其实最会看脸色,一见我脸色严肃,顿时装得很乖。
“沐蓁,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我认真地告诉她:“你必须把你跟于斯年的事,告诉你爸,和他家长,你们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地在外面住下去了,知道吗?”
沐老头一把年纪,掌上明珠的独生女,好不容易养到快二十岁,没名没分跟人同居,还瞒着所有人,对方长辈老师全部不知道。
沐蓁脸上的热闹神色褪去了。
她其实很心虚,而且害怕,从她今天进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斯年也说不能这样下去了,但是我怕……”
“你怕什么呢?怕于斯年跟你分手吗?不会的,我觉得他是个能担起责任的男人。就算你们暂时分开,是你的总会是你的。这世上的事不怕迟,只怕做错。”
沐蓁眼睛里噙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无奈地张开手,她如同遇到救命稻草一样,抱住了我。
“我怕我爸生气,他一定会对我很失望。”
“不会的,他非但不会生气,而且还会有点高兴。”
沐蓁抬起头看着我:“真的吗?为什么?”
我笑着摸了摸她脑袋。
“因为我有一幅画给他看。”
第二十六章 狼狈
化解沐蓁这一场事,花费我半个月工夫。期间夹杂无数的争吵,解释,好不容易把双方长辈都约到一起坐下来谈谈时,说不了两句,又话不投机。沐蓁和于斯年一对小鸳鸯坐在一边瑟瑟发抖,只能我来打圆场。
那边还好,毕竟只是师父,沐老头是动了真怒,虽然于斯年无论如何看都是个优秀青年,天赋心性都极好,但是宿怨难解,沐老头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我劝到后来,发现沐老头其实已经认清事实,只是心里一口气顺不过来,于是找了个机会,把那幅画拿了出来。
一切迎刃而解。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做有点不厚道,这幅画杀伤力太大了,几乎危及原则。这世上这么多行业里,我们画画的最吃亏。我们这一行的顶尖者,接触不到我们这一行最顶尖的作品,只能跟普通人一起挤到博物馆去看展出的复制品。像这种私藏的古画,更是一辈子连边都摸不到。这逻辑就跟当年居里夫人做实验找不到镭还要靠人捐一样。
我还好,沐老头是真的眼馋,他名声在外,常常被人请去鉴定古画,每次回来都倒上二两小酒,一边喝一边唉声叹气,酒后还高诵几句李白的诗,十分好笑。下次别人一请他又去,就是为了鉴定时能看两眼,摸两下。
沐老头收入不高,学校工资加上津贴也有限,画画虽然能卖些钱,但是生产者怎么跟资本家比,攒一辈子也买不起这幅画。他以前还开玩笑说他去世之后身价能涨一涨,可惜他自己是享受不到了。
我拿出这幅画之前,他还在发脾气,海棠花刚露个头,他就不说话了。
沐蓁在他背后,朝我做个鬼脸。
沐老头绕着画缓缓地转了三周,他以前跟我讲构图,就是要正反看,人眼是有偏差的,有时候正看很漂亮,其实翻转后就发现比例很有问题。
我紧张地盯着他脸色,怕他太激动,吓出个好歹。
“手套。”他忽然说道。
沐蓁连忙递上手套。
沐老头拿着放大镜,把这幅画一寸寸研究,最后的印章尤其看得仔细,我连忙趁机问:“师父,我最近在仿这幅画,印章老是弄不像。”
“展子廉是魏碑体书风,你只学了个瘦金,怎么弄得像?”沐老头脸上一点笑容没有,瞥了我一眼:“你现在想起画画了?”
“现在生活稳定下来了,时间也充裕,这两年准备好好画点东西了。”我装出十分老实的样子回答道。
沐老头哼了一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又继续看画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大概是看累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沐蓁十分狗腿地在给我捶肩膀,端茶递水。
“算你请的好救兵,这声师兄没白叫。”他说沐蓁:“改天再收拾你。”
他一直没问这画是从哪来的,大概默认是纪予舟弄来的,沐老头常帮人看画,估计也听说过纪家的名头。
我知道沐老头心情好不止因为这幅画,还因为我。
在他看来,我是浪子回头,不仅重新开始画画,而且还担起了作为师兄的责任,这才是他的亲传弟子应该做的事。
一切都弄好之后,我去找邢云弼玩,
这幅画帮了我大忙,我暂时还想不到怎么答谢他,关键是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缺,这就有点难了。
好在最近予舟也忙,瑞瑞要进幼儿园,我在渐渐减少相处时间,所以闲暇时间大把, 练字练得眼花,出去找邢云弼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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