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喜不敢再欺瞒,跪在青石板上请罪。
“ 果真老糊涂了,你歇一阵罢。”
这是要罢免安喜的位了。
后者口中谢恩,已不再清明的双目中流出两行热泪。
“ 滚回去前再去替朕传最后一道旨。”
“ 嗻, 嗻。” 安喜哽咽。
“ 将东偏殿封起来,派侍卫看守,无朕的旨意谁人都不得入内。” 皇帝负在身后的双手握紧成拳。
“ 嗻……奴才这……这便去传令。” 安喜哆哆嗦嗦起身, 他自身难保,不敢再去替魏七求情。
皇帝突道,“ 狗东西,枉费朕多年对你的信任。”
安喜复又跪下, 泪流不止。
他抱住皇帝的腿,嚎哭着求圣上原谅, 再无御前总管的威风神态。
后者踢开他,睥睨冷眼看他的狼狈姿态,心中厌恶不已。
一个两个都这样可恶。
“ 没根的东西果然下贱。” 他声音冷漠,重回帝王的高高在上。
皇帝离去, 安喜面色灰白,老态毕现。
伴驾近十载,这是他听过的皇帝对自己说过的最难听的一句话。
御驾重回正殿,皇帝挥退众人。
他独自坐在东暖阁的圆桌旁, 卸下强撑的帝王威严,成了模样颓唐的平凡男子。
“呵。” 他以手撑额,闭目沉思,突发出一声冷嗤。
偌大的室内一片空寂。
“ 呵。” 皇帝摇头,唇边带笑,嘲讽自己愚蠢,竟然识人不清。
他枯坐了小半个时辰,晚膳都未用,派人传令乾清宫前的禁卫首领入内。
禁卫卸佩剑而来,屈膝听令。
皇帝的面容隐在昏暗的暖阁内,清白的月光打在他胸前的明黄龙袍上,上头祥云龙纹繁复华贵,金丝银线反微光。
他的手掌虚握成拳,一下一下敲在膝头。
禁卫在黑暗中屏息。
半晌,皇帝道:“你去替朕办件事。”
“奴才在。”
“从前先帝身边的人,几个打发出宫的,去处理了。”
“奴才领命。”
“做得干净些,即刻便去。”
“嗻,奴才明白。”
皇帝似有些厌倦,他低声道:“退下罢。”
“嗻,奴才告退。”
禁卫领命离去,深夜中杀人。
皇帝方才想起当年的事,那时先帝即位不久,根基尚不安稳。
朝中仍有前朝顽固的老臣反抗。
先帝说要安抚,或是赐金银罢黜令那些老东西返乡。
皇帝却觉得不若杀鸡儆猴来得痛快,毕竟世上文人大都怯弱惜命。
陈肃远往刀口上撞,皇帝请先帝赐其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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