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
万隆二十八年,有人密报叶家与四皇子勾结,欲图谋反。经搜查,四皇子关押宗人府,永世不得出。
叶家,近乎满门抄斩。
叶漪兄长交还兵符的一个月后,叶府被搜查,一切来得突然,毫无风声。从封锁叶府到叶家被定罪下狱不过三天,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上交的兵符成了赝品,家中翻出了子虚乌有的书信,在王府搜查的人甚至找到了一件龙袍。
证据确凿,无从争辩。
与叶家和四皇子走得近的官员都被停职搜查,与谋反牵扯,哪还有人敢求情。
叶漪被人按倒跪伏在地,套上了沉重的枷锁。耳畔是叶府女眷们撕心裂肺地哭喊,他缓缓闭上双眼。
在叶府被封锁的那一刻叶漪就懂了,一切都完了。
没有办法了。
朱藜有很多次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他什么也无法挽留,不论是母亲离开时,还是夫子去世时,他都无能为力。
他想尽办法也无法保护叶家。
那日骄阳下他曾暗暗发誓要守护那个人一生一世,如今强权下的现实毫不留情地告诉他,天子命,不可违。
刽子手挥下刀的那一刻永远停留在朱藜的记忆中,鲜明地让朱藜痛彻心扉。
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透明的雨水落下,仿佛沾染了一丝血红,那是他的血。
朱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乱葬岗中寻回地叶漪。
那时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午夜梦回,挥之不去的只有那把闪着寒光的长刀。
叶漪的墓在山间,竹林的深处,墓碑是朱藜一刀一刀刻好的。
司竹不知道,他家大人在花酿里还藏了烈酒。
许久未曾喝过这么烈的酒,朱藜呛咳两声,端起放在对面的花酿洒入尘土。
他常在朱凌安的墓前说东扯西,却从没有对叶漪说过什么。此刻斜靠着墓碑,朱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索性拿起酒坛又仰头灌了几口酒。
天空飘起了雪花,细碎迷眼。
朱藜发着愣,仍旧没有说话。
苦笑一声,朱藜放下空了的酒坛,从竹篮里拿出一叠信。
漪亲启。
如果当时能送出一封也好。这般想着,朱藜点燃了手中的信。迟到了许多年的信,只能这般补上了。
藏酒的竹篮里还放着一包奶糖,朱藜拆开放在墓前,起身欲走,犹豫半晌,还是拿起了一颗。
身后有些响动,朱藜转身,却见一只黑白相间的毛团子跌跌撞撞地窜出竹林。小毛团子也不 怕他,傻乎乎地团在地上打滚。
朱藜向毛团子走了两步,脚下踢到一根竹子。
“你怎么跑这么快!”清脆的声音传来,朱藜恍然抬头。
少年眉眼如画,一双桃花眸中敛着温暖笑意。
唇齿间奶糖的香甜一如往昔。
少年看向他,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那般耀眼。
“阿漪……”很久很久未曾说出口过的名字,再一次念出时,是铭刻于心的悸动。
“朱藜哥哥!”
泪水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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