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不必担心。”似乎是察觉到了司鹤爹娘内心的犹豫,季妄怀又柔声道,“在下定会护司鹤安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唉……”司夫人叹了口气,时至今日,她即便说的再多,也没有用了。
“司鹤,你同我回屋,我有事要对你说。”
***
广柏坐在屋里,手上捧着被解开的镣铐。
他原本以为这会成为他这一生的桎梏,但却没想到自由的日子居然来的如此之快。
“术师大人,如今感觉怎么样?”陆钰站在一旁,关切问道,“可有些许不适?”
“多谢陛下——”广柏又欲俯首行礼,被陆钰拦住,“术师大人不必多礼。”
陆钰是想拉拢广柏,好让他心甘情愿地替承国卖命。但他低估了广柏这个人,从上一代的景帝,到这一代的弘帝,广柏经历两代朝臣,自是非同一般的老奸巨猾,况且能在这深宫中全身而退还不让景帝对他起任何疑心,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忽视掉这个人的存在。
可陆钰毕竟还是年轻,就在刚刚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忘却掉了这诸多的一切威胁。仿佛在穿上龙袍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已尘埃落定。
广柏佯装感激地道谢,又像想起什么事一般,犹豫开口:“臣听说,司府次子司鹤顶撞圣上,陛下可有受到伤害?”
陆钰心中甚是欣慰,自那日之后,这全天下的人要不就是批判他的劣行,要不就是以谢莹一家为首,靠着他才刚刚接触到至高无上的权势,此时正忙着庆贺,根本无人提及关于他受伤一事。
“多谢术师大人体谅。”陆钰笑了笑,“孤无事。”
“无事便好。”广柏点了点头,似是不经意问道,“那这位司鹤,如今还关在天牢里吗?”
“并未。”陆钰淡淡道,“他死了。”
“死了?”广柏惊喜问道,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自己的神情或许有些古怪,他便皱眉叹了口气,“人各有命,或许这便是他的归属吧。”
陆钰点了点头,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讨论,只是说道:“孤有些乏了,术师大人早些休息吧。”
等到陆钰离开了永神宫,广柏才轻声笑了起来,直至后来,渐渐变成放声大笑。
“樱童。”广柏招来一个小童,这永神宫的下人们平日里都甚为惧怕他,可广柏的婢女们不知为何都是口不能言的小哑巴。
宫里的人只以为是广柏心善,招了些天生有缺陷的孩子来宫里谋个差事,可无人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广柏自己。
“樱童,平日里就属你最聪明。”广柏笑着说,华贵繁琐的锦袍将他的面容衬托地有些阴柔,“你说,这司鹤该不该死?”
樱童说不了话,只能点头,于是他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真听话。”广柏对樱童的回答很是满意,他摸了两粒糖果出来递给他,漫不经心道,“这司鹤啊,我之前就劝过他,说这宫墙深如万仞高,让他离得远远地。”
“你看,他不听我的劝说,非要硬上,我也没法儿。”广柏低声笑了起来,“不过死了一个,也好,也好。”
他曾经劝退司鹤,目的是想让他远离宫中的争乱,不要插手于皇权之事。
因为这偌大的皇宫,只需要有一个术师就够了。
同样,这浩大的承国,也只需要一个王便够了。
“樱童,去将北面小院里的栅栏打开,我要去看看我的宝贝了。”
……
司夫人将司鹤叫到屋里,自己颓然地坐在榻上,缓缓道:“鹤儿,你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有些事,娘思索再三,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本来娘是想让你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日后像寻常人家一般娶妻生子。”司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娘想错了,或许你骨子里便不像我同你爹,甚至是这司家的任何一个人。”
司鹤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他只是抿了抿唇,静静地听着司夫人缓缓讲述着这一切。
司夫人的侧脸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有些寂寥。她缓缓道:“你从小以来,想要什么,想买什么,想做什么,娘都尽力依着你,想让你一直游手好闲,当个不谙世事的闲散小儿。因为或许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他们注意,才没有人来娘的手里将娘的鹤儿抢了去。”
“但是国宴之上,当你爹回来像我讲述这一切的时候,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司夫人叹了口气,“娘只觉得,完了,这一切都完了。”
司鹤心中甚为心酸,他上前握住司夫人的手,柔声道:“娘,没有人将我从你手里抢了去,司府才是我永远的家呢。”
司夫人摇了摇头,反手覆上司鹤的手,“不关今日季公子的事,娘担心的是——”
“我知道。”司鹤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道:“娘不必担心,我去临渊只是为了处理一些事,况且我的生父生母早已离世,我是不会呆在临渊的。”
司夫人一听这话,眼眶又快红了,她确实没想到,原来司鹤早已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自从玄姑那日回来,就一直浑浑噩噩,问她去了哪里她也不说话,仿佛失了魂一般,就在那时,她心里便生出了一丝不好的念头。
“那就好,那就好。”司夫人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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