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隐点了点头,又快速的摇了摇头,嘴唇翕动开合了几次,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安南一直没有坐下站在白霜隐身后,此时将一只手搭在其肩膀上,温柔道:“你不必害怕我什么,我之前说过我虽蛇蝎心肠但也是知道怜香惜玉了。之前是我得罪了你,你可要谅解我。”
白霜隐抬头看她,复低下头,细声道:“郡主深不可测,我琢磨不透。”
“呵呵。”安南低笑了两声,道:“你说得还真是委婉。”
“月上柳梢头,天色已晚啊。”安南走到外窗前,瞥了一眼窗外泠泠月色,想了想拔下了那根白霜隐看了几遍的石榴金步摇,本想随性掷过去但是又觉得会显轻蔑,便亲手放到了她掌心,笑道:“这步摇与你气质相比是俗了些,但是我此次前来太过匆忙,身上也没有什么合适你的东西,你莫要嫌弃且先收了它,我日后自会补偿。”
白霜隐接过簪子,顺便做了一个阅读理解:“你要走了吗?”
安南点头,善解人意的补充道:“你不必担心老鸨,我之后会与她说清楚,她自不敢为难你。”
说罢,安南拍了拍手,低唤了一声:“十六。”
声音一落,一道黑影从窗户外翻了进来,白霜隐紧握着金步摇被吓了一跳。
“你可要等我明天再来。”安南笑着说道,十六走上前为她打开了门。
“好。”白霜隐点头,还是紧握着金步摇。
安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金步摇,笑着离开了。
即使已经是深夜了,香满楼的大厅还是和之前一样满是快活靡靡,销魂的熏香四溢在空气里,氤氲着各处摇曳的红烛光。
一看安南走下楼,原本和酒客们商业互吹的老鸨就迎了过来,安南偏头让十六为自己解决喋喋不休,询问是不是白霜隐让自己败兴的老鸨,十六会意掏出了钱袋。老鸨收了钱便心满意足的不再过问,一个劲的让安南走好下次再来。
安南带着十六走出了香满楼,在香满楼楼外的转角处碰到了与晦暗中眺望的柳生。柳生的青衣也不算什么亮色,因此在几乎和围墙的阴影融在了一起。春日的夜晚露重霜浓十分寒冷,瘦削的书生冻得哆嗦却直着脊背不肯佝偻下腰,而他一直仰望的方向正是安南离开的那间厢房。
在安南看到柳生的时候,柳生也看到了她,原本忧郁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被夜雾浸湿的衣冠后郑重的对安南行了一个文人礼,“见过郡主。”
“你叫柳生吧。”安南停下脚步回答了他。
“郡主认识在下?”柳生惊异安南叫出了她的名字,遂问道。
安南笑了笑,道:“也不过是今夜才认识。”
“更深露重公子还是先回去吧,佳人无恙,你大可放心。”安南并不在意柳生想说什么,兀自说道。
闻言柳生眼中惊喜更甚,再度深深向安南行了一个大礼:“多谢郡主。”
“呵呵。”安南看了一眼他,道:“我也该回去了。”
不远处的巷末,一顶软轿静静等在那里。
“恭送郡主。”柳生复拜。
在安南同十六消失在柳生视线的同时,他仰望了许久的厢房也熄灭了灯火,柳生站在原地又看了一会儿,也消失在了夜雾中。
白霜隐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屋子,坐在了自己的梳妆台前。在梳妆台上摆着一个精致而古旧的漆木盒子,白霜隐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金步摇轻轻放到梳妆台的一边,郑重其事的将漆木盒子缓缓打开,又认认真真一件件的将盒子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倚着某种顺序将它们在梳妆台上一字排开。
盒子里面大多是些金银首饰,大大小小加起来数量不少,但白霜隐永远不会觉得这里面的东西多,那怕是一颗小珍珠她都仔仔细细的挑出来放到了梳妆台上的队伍中。很快的,木盒里的东西被完全摆在了梳妆台上,珠宝的光泽在烛火下或熠熠生辉或莹润可爱,看得白霜隐脸上挂满了笑容,露出了伪装下的本我。
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江南富商送的蓝宝石珊瑚臂钏,最末的是柳生送的手抄诗集,白霜隐先是把这些东西一个个拿起来细细端详了遍,随后拿起放在队伍之外的红石榴步摇再仔细摩挲了会儿,满足之后将其放在了第一位。
是的,如安南发现的那般,白霜隐并不是如外表所表现的如谪仙般,干净通透、不染世俗。与之相反,她是个极其看重钱财的人,在她心中可能再不会有给她金银珠宝更令她高兴的事。
越是生于微末的人,越知金钱的可贵。
镇国公府灯火通明,安南刚进门就被家仆请到了书房,书房里风华不减当年的镇国公安远,静默在灯下,如同青年一样的脸上是古井一样的平静。
“父亲。”
“今天李家的人来了,说你在青楼与他家小少爷抢一个花娘,是那位她吗?”镇国公开口,声音和相貌一样很显年轻。
安南敛容,回答道:“大约是了,她与当年苏贵妃一样,身上有红梅印记。”
镇国公眼中起了少许波澜,道:“之前那位姑娘亦有。”
“所以还需再多调查。”
“恩。待你查明直接去禀告你父皇吧。”
“是。”
“还有,高盼一事你办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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