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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阅卷的时候发现一篇作文，肯定是我们的学生！”林鹃拿出一张纸来，说道：“我把他的作文抄了下来……是用文言文写的，写的就是我们这里的岚山！渠老师说行文很好，有景、有人、有事，寓意深远……虽然因字数所限只完成了一半，已够精彩，坚持给了满分！不过可惜的是他只写了作文，其他什么也没做，在前面还写了这样一段话‘我不明白，作文为什么要限定800字？好文章就得这些字？少点不行？多了就是啰嗦？憾矣！’也是个性情中人……”

“是乔乐天吗？他有这个才情！也是个敢作敢为的神经刀……”雷苏北推测。

“他的字我认得！不是……”林鹃摇头，又说道：“我这就让邵小鱼和许芸拿着去其他班打探一下！这样的好文章没读完我是睡不着觉的，那位同学整篇的肯定是写完了……你们不看看？”

“史载：有凤东来，栖于泗水之西。《县志》云：有巨鸟临县境，羽翼四垂，其声哀，其鸣泣，绕城三匝，栖于城之东南……余闻蜚（mi）鸟栖于高处，城东南三十里有山名岚，县内之高绝，余以为……”雷苏北拿过来念了两句，感觉有些头大，打住：“这阳春白雪，我的水平接受不了……那个字是念mi吧？”

“念fei，就飞，飞翔的意思！”林鹃订正，一边举例：“蜚短流长就这个蜚。”然后拿着抄录的作文到班里找人去了。

“蜚短流长什么意思？文人讲话真要命！”雷苏北问道。

“就是造谣生事，搬弄是非，流言飞语的意思！”齐展笑说，“比如有人对你说孙琳跟人家跑了……你相信吗？”

“哦！”雷苏北明白了，抱怨：“你这个家伙不能举个别的例子吗？”

“不能！这个最形象……教学就得举个贴切的例子！”齐展笑说，转脸向正在翻看试卷的宋世峰问道：“小宋，你翻谁的卷子呢？”

“我翻翻咱班的成绩……”宋世峰笑笑，挠头：“我很奇怪怎么没有满分？这张试卷有的题目难度有点偏大，田歌仍然应该是满分……哦！找到了，139分！怎么可能？这对超级田歌而言绝对是低分了！我刚才看到闵骏132分！”他瞪大眼睛不相信的样子，仔细翻看，几个老师也围了过来。

“也许是遇到另一个涂能老师了吧！”杜名选推测。

“不可能！涉及到田歌的考场30份试卷都有影印，由各科教研员亲自复改过的！”雷苏北不这样认为，“所以我们班和9班的成绩相对真实……”

“哇塞！牛人牛班！”李直感慨。他说的这牛人应该指的是田歌或者楮局长，这牛班肯定就是指二8班了，大家想。

“填空错了一题！5分，概率0.2写成了2，概率不会大于1的，田歌居然这样马虎……这最后一题16分的题目是很难，没能做出来，划掉了！呀，不对，她做的完全正确……那为什么要划掉呢？”宋世峰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这下面一张是谁的？居然92分？这第二考场中田歌前面几个后转来的只有姚立数学不错，剩下的能到80就属不易！”雷苏北知道这次考位是按成绩蛇行排序，在田歌身后的同学应该是高二分班的倒数第一，他翻了一下看到了名字：“是许芸！这最后一题她居然做出来了，16分！”雷苏北真的很吃惊，接下来就为自己的发现而震惊，因为这意味着田歌和许芸之间存在着作弊行为！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是面面相觑。

“数学那场是我监考的！”杜名选很尴尬，“我没发现田歌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倒是许芸坐立不安……好像只有一次田歌举手借许芸的橡皮……”

“就田歌的演技如果她做了什么让我们发现了，倒是很不正常哩！”雷苏北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再说了，让我们注意考场异常一千次我们也不会看田歌这样的学生一眼的，她怎么可能、怎么会作弊！”然后转过脸来，很诚恳地要求大家：“这件事情我得认真调查了再做决定，拜托各位先不要讲出去……小宋，你把卷子发下去，先不要作任何评论，我来调查！”

“许芸的能力真够强！”林鹃兴高采烈地进来，“我说明了意图，她出去才那么两分钟就回来说找到了全稿，是13班的吴诗雯写的……”手里扬着一张大的草稿纸宛如得到了什么宝贝，看大家似乎没什么反应，她又说了一句：“我准备就在开会时拜读它……”然后很兴奋地走了。

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近一阶段工作总结和下一阶段工作计划，并强调了校园安全问题。大部分老师一边听一边闭目养神，林鹃和贾文芳在那里低着头激烈交流……直到胡一飞上台发言，大家才打点精神认真听了，因为他上来一句语出惊人：“大家叫我胡子，土匪的意思，我认账！但从这回期中考试自上而下的严格和认真使我忽然意识到土的、匪的做法行不通了……”

胡一飞讲到了考试、阅卷工作中出现的问题，当然没少嘲笑了三洼中学和金陵中学的糗事……大家对于涂能这个鲜活的例子先是哑然失笑后来就若有所思！胡一飞又讲到了楮局长说的在这次考试中的巡视支出和阅卷支出透支，教育上不是指望考一次两次试赚钱的，而是给同学们、给老百姓也给我们大家一个诚信的环境！楮局长要求各校对未能严格诚信完成任务的教干和老师进行批评教育……说实话，靳校长、邵主任和我都不忍心在这样公开的场合让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姊妹们难堪……因此我胡一飞今天最后一次土匪，不在这里点名了而是会后和各位一对一交流意见，再往后咱们就是来正规的了……声明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希望大家提高警惕！

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林鹃说贾文芳翻看试卷对吴诗雯的70分很吃惊把她叫到办公室，吴诗雯说她看到“写景明志、格物致知”这个题目就想到了一直在酝酿的“岚山散记”，于是一场考试两个半小时心思全在这篇文章上了，写完以后腾抄在作文纸上的时候发现只能写下来前三段，正好是一半的内容，很遗憾，于是写了那段感慨的话，也忘了再做其他的，实际上也没时间了……贾文芳开始确实生气，后来看到作文是满分静下心来看就又为之惊喜，问她剩下的部分呢下次考试的时候不要那么意气用事好吗？吴诗雯说对不起老师的栽培全稿在班里被其他女生们传看……开会时我们是边看边拍腿（那里没有案）叫绝，中学生能有这样的古文修养已属难能可贵文章还立意深远，因此我们决定以此为范文讲文言文、游记，贾文芳已经让吴诗雯誉写了交陈师傅付印了……

尚敏问林鹃田歌语文考多少？林鹃说146，英语呢？尚敏说116，数学怎么只有139！这样三科总分仍然达到401分，高居第一是没问题的，不知道刷第二名多少分？咱们来看邵小鱼多少分？英语98，数学111，语文？117，总分326，不低了，宋大个子师弟说数学比较难！

陈彬笑说你们8班厉害大家现在都知道，不用算了！刚才会议胡子上台之前告诉我最迟今天晚上教研室的和年级的分析都会做出来，不但有成绩、成绩分析还有优生弱科分析和具体到每位老师的相对均分分析……

大家慢慢散去回家或者到教工食堂吃饭。

齐展饭后在体育场那里踏着夕阳转了两圈，晚自修预备铃声响起的时候天色黑黢黢了下来。他先到教室又回到办公室，看到小雷羽在尚敏的位子上做作业，田歌和许芸正有些惭愧地离开，雷苏北脸上没有严厉和暴怒的神情，每当教训犯错女生雷子总是和颜悦色地讲道理，偶尔板着脸……犯错的男生到了这里可就是电闪雷鸣、疾风骤雨（只有苗佳这个胆小的男生可以享受女生待遇），效果却往往是一般无二，就田歌、许芸她俩现在的表情和回去之后的改过自新！

“田歌作弊了！”雷苏北很严肃地告诉齐展：“许芸答应我数学跳出班级后三名！虽然她进步明显可她认为别人也没落下，有些紧张于是央求田歌……”

考前一周，许芸就天天缠着田歌——帮她复习数学还得答应她作弊“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助人为乐是超级鸽子的善良美德”、“鸽子一定会为朋友两个翅膀都插刀”……不但好话说了几箩筐，还许了大把的好处。田歌告诉她你的能力已经足够达成目标，可无论田歌怎么打气然而许芸不自信，被缠得晕头转向的她于是只好答应了“超级常青藤”……

数学考试的时候，许芸老老实实地完成了填空题和解答题会做的部分，又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开始不安生，在田歌背上展开了不懈的指戳掌敲，“葵花点穴手”、“一阳指”、“兰花拂穴手”、“鸡爪功”、“咏春寸进”、“九阴白骨爪”、“手刀”、“密宗大手印”、“少林龙爪手”、“崆峒七伤拳”…… 许芸每出一招侧后方的曹可凡就念出一门武功绝技，终于也技穷矣！心想如果是电视剧里这样的情节得考虑是不是要给田歌找个仵作验……不对，没打死该验验伤……

田歌像个含辱负重的小丫鬟，一直端坐着不动声色……忽然举起手来，许芸吓了一跳以为田歌要报告她，慌张地趴在桌子上一动再不敢动。田歌站起来说了句“老师，我借橡皮！”得到杜名选的点头允许她转过身来，拍着许芸的胳膊然后冲着杜名选的背影很诡谲地向她使了个眼色，许芸懵懵懂懂地把橡皮递给她，就看到田歌捏成兰花指的手心里一张纸片掉在了她面前的试卷上……许芸先是一愣神，后来宛如偷到宝一样慢慢把身子降下来，两臂把纸片圈在了中间，确认没有险情了才重新端坐，轻轻地翻开那张纸片，然后在那里手托香腮还摇头晃脑好像在苦思冥想，终于“恍然大悟”地奋笔疾书……

曹可凡看到了许芸的装模作样，不屑地撇嘴“又在那里胡诌了，还敢诌最后一题……英雄呀！侠女呀！勇气可嘉！”他想不到也不敢相信许芸已经得了秘笈，自顾在那里怡然自得地恪守约定俗成的“差生自尊”条例——做数学坚决不看后三题，咱们无缘对面不相识，我鄙视你们仨……转脸看到右边的杨文意在画人像素描，这家伙每场一张倒是坚持不懈！这次画的美女肖像？是田歌？交了卷赶紧拿东西问他换，不给就唾沫星子淹死他，哈哈哈……要不是在考试当中，曹可凡一定会像星爷（周星驰）那样狂笑不止的。

田歌实际上被许芸的骚扰弄得很紧张，虽然不动声色地完成了作弊，心里还是在咚咚地打鼓……于是，她堪堪地做完填空题——她平时就是从后往前做先难后易，因为忐忑不安就错了一个……当她把最后一题的答案划掉以后，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考试不剩时间虽然她一向不喜欢检查……

“许芸，看来你应该是76分！我还不知道咱班数学具体考的怎样，但按以往的经验你这个分数绝对不在后十名之列！因此，老师感觉你的智力水平可以，你有能力，只要认真起来你可以获得满意的成绩和很好的自尊，想成为你说的那种会飞的‘野鸭子’也非一种奢望……”雷苏北很诚恳，话锋一转，“该表扬的，老师从来不吝啬赞美的词语。当然，该批评的老师也不会不痛不痒，太多的拐弯抹角，你的问题在哪里你意识到了吗？”

许芸很少在学习上受到表扬，舅舅好说她是个“笨闺女、懒闺女”，有时候还说她是“憨闺女”，先是低着头心花怒放，这会儿更加愧疚强拉着田歌舞弊的行为，捏着手指然而底气很足：“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要田歌帮我作弊，不但害了她，我也没有感到一点考92分给自己带来什么成功的喜悦！反而是曹可凡、渠振国的讽刺、挖苦，偏偏我还无力反驳，很痛苦……”

“许芸，讲话抬起头来呀……要勇于直面自己的错误！”雷苏北鼓励。

“我作弊是一个错误！拉朋友下水损人不利己是第二个错误！老师叫我来我还负隅顽抗装清白是第三个错误……”许芸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哪里有那么多错误！老师叫你们来不是要你们罗织自己的罪名的，我手边也没有了戒尺，再十倍的错误也不会有人身不安全问题！”雷苏北摇了摇头笑笑，“你的错误实际上也就是一条！那就是不自信……你想想看，如果你自信一些，这会你应该是得意洋洋地站在我面前……因为你说到做到了！如果你自信一些，你应该很光荣地拿着自己的卷子在曹可凡和渠振国他们眼前晃着，让他们这些大男生感到无地自容，面红耳赤呢！”

随着雷苏北的形容，这些场景许芸都想象的到，她真的是懊悔万分：“雷老师，您别说了！让我重选一万次我都不会再稀里糊涂地选择作弊的……”

“田歌！你的错误你清楚……不过，你可能对自己的选择有过得意，你帮了好朋友，你锤炼了自己的演技，你有这样犯个小错的经历……后来就有些后悔，觉得对不起师长，对不起你爸，他对这次考试的要求就是诚信……你爸可能也和你交流过了，他认为你想的通这个问题……”雷苏北转而面向田歌。

“雷老师！您……您……您恐怖！”田歌这回真的是花容失色，因为雷苏北说到的就是她想的，她很矛盾于自己的对错，老爸并没有和她作很深刻的交流，她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