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第一次就扇出了血。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告我啊,去北京学好了,长本事了,回来告我呀!”
周青脉愣了愣,他抹掉嘴角蜿蜒的血痕,冲母亲笑了一下,“对不起,妈妈,”他说,“我去洗澡了。”
周青脉没有在杭州多留。他洗过澡,睡了一觉,风扇转来转去吵得他睡不着,干脆起来给母亲做了碗馄饨面,窝了两个荷包蛋,然后拎上箱子出发,登上了去往北京的高铁。
给母亲留的纸条是:
档案和证件我都带走了,等录取通知书到了,请您快递到我这两天发给您的地址,我好拿去报到。
勿念。身体健康。
周青脉觉得自己有时候的确是个残忍的人,十八岁上下也是很残忍的年纪,不仅残忍,而且没耐心,不知天高地厚。
但就算如此,就算种种不堪任性,周青脉就是想逃。杭州的一花一草一湖一山,还有留在杭州的每一个人,落在他眼中,都比针扎还疼。
无可奈何是世界上最疼的东西。对迟朗藏着的伤,迟朗无言的走,周青脉无可奈何,心里是疼是可惜还是恨,他也不知道了。
那个暑假周青脉拼命地打工,白天做家教100块钱一小时,晚上在租住房子附近的711上夜班,22块钱一小时。暑假结束前他把迟朗留的卡里自己应急时刷掉的四千多块还上了,还有了不小的一笔结余。
直到报到日期的前一夜,他还是一个母亲的电话也没接到,只收到一张录取通知书,白色的硬纸,打开来,有精致的立体雕花,组成T大校门的模样,漂亮得让周青脉眼睛生疼。他把录取通知书收好,捧着信封,在昏黄灯泡下,默默坐了一夜。
北京蚊虫凶狠,夏夜干而闷,邻居的狗又在狂叫,每次都冲着他的门口,周青脉有时候怀疑是不是自己屋里有什么困住的冤鬼。他想着冤鬼,也想着过去的那三年,他活过那三年似乎就是为了这张录取通知书,可能本来也有为了别的,比如一个人,或者两个,可事实上,他走到现在,剩下的只有这张录取通知书。
周青脉揉着脸,把自己揉笑了,然后打开朋友圈。虽然没有新的对话,但他和迟朗也没有互删,这两个月,迟朗还保持着以往发朋友圈的频率,大概三天一次,至于内容,无非是一首歌,一场球赛,一帧电影,一顿心满意足的晚餐。
虽然这些内容现在已经没了周青脉的影子。当然没有。
周青脉点进迟朗的主页,背景照片还是高三的最后一场篮球赛,合影里他们两个并排互相搂着,在最中间,笑得龇牙咧嘴。
周青脉咬住嘴唇,又揉了揉眼睛,往下翻——他不喜欢刷朋友圈,只喜欢点进想看的人主页,看看有没有遗漏——这次的确有,还是迟朗和一个女孩的合影,女孩很漂亮,亚裔,唇红齿白,乌黑长发闪着波光,笑得开朗,迟朗也在笑,眼角飞扬着,露出八颗牙齿,他还是老样子,喜欢穿纯白的T恤,戴着银色的小耳钉,左边纹样是天秤座,右边纹样是天蝎座,他和周青脉的星座。
他在照片里和女孩一同握着一把刀,切着一个巨大的巧克力蛋糕,周围有很多朋友,各色肤发的,神采奕奕的。
配文:七夕节快乐!
周青脉死寂了好一会儿,忽然爆发大笑,他蜷缩在床上,褥子上的霉,他换洗再多次床单也挡不住,于是他闻见怪味,他只是弓起腰,把自己蜷缩得更小,紧紧抱着手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刘海黏腻地贴在额头上。屋外天将破晓,迟朗那边应该快到傍晚了,分手再找新欢,也不意味着就要把眼前的耳钉扔掉不是吗?也不需要换掉朋友圈背景不是吗?日子还要继续不是吗?只不过站在原地的是他自己罢了,他忘记东西南北,可迟朗已经迈步向前。
谁都没有对不起谁。
周青脉把自己本就发炎的嗓子眼笑得生疼,就着凉开水喝下治热伤风的四颗胶囊的时候,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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