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便探头张望了下,街上仍是没有几个人。
乱军夺城已经十来天了,街上传着消息,新帝没能逃出宫去,自刎而死。
最初的烧杀抢掠过去后,如今难得有些平静。只是街道两旁的血迹都还未干,京城里不时有掩埋尸体和焚烧各种东西的怪味飘出,实在没有什么人敢在大街上随便走。
平安放下黍面,抹了把汗,恭敬对李逸道:“公子,这是埋的最后一袋了,幸好奴会些粗浅功夫,不然今日这袋子黍面怕是扛不回来了。”
李逸这才发现他手臂上有擦伤青痕,抓过来一看,幸好不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性命要紧!今天运气好对付过去了,改天要是运气不好呢,一袋子黍面要紧,还是你要紧?”
就冲着今天打听到的消息,平安还真觉得这袋子黍面往后比他这条烂命更要紧,可李逸这么看重他,他心里头是妥妥美出泡来的。
只是今日得的消息估摸着对公子的冲击太大,该怎么开口才好,平安还想再琢磨琢磨。
李逸瞧着平安往暂作厨房的杂棚去了,他又回到破屋里,继续刨理先前留的西瓜皮。
瓜肉都已被切下放在了一边,李逸翻转西瓜皮,将外层的硬皮刨掉,只剩下绿色的那层脆囊,然后加盐稍腌,准备等出掉水,再端去厨下切丝。
平安从棚里出来,见李逸穿着身早就洗旧的麻布衫,却仍是风姿清雅,又见他手里摆弄着西瓜,实在怎么看都不像个样,忙上前去接手。
“公子,你怎好做这些事?仔细手。”
李逸笑了笑,他早不是什么贵人了,这双手除了纸笔,也能碰一碰别的东西。
平安转身端着西瓜皮去厨房了,边走边红了眼。
当年在宫中,水晶琉璃碗里西瓜瓤挖成龙眼珠般,盛满大内冰窖凿碎的冰花,浇着白酪端上来,公子都不定吃一口,如今这过得是什么日子。
李逸自然也觉得日子不好过,但到底没有平安想得那么难。
他当年穿成庆朝皇太孙,原还觉得是个庆幸事儿。哪知道,他一岁多会说话时,有次在梦里说了胡话,那是地地道道的前世方言,这时代同样地方也有差不多的,被宫人发现,连日驱鬼喝符水,差点要了他的命。
若不是他的太子爹娘真疼他,捂死了不让风声传到皇帝耳朵里,指不定他会是个什么下场。
李逸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做梦,他要是再敢流露出一丁点不合理的地方,没能掩饰住他骨子里是个现代人,还是个成人灵魂,他的小命就会不保。
日日几十个宫人围着李逸转,宫里的规矩又多到让人头皮发麻,李逸到了十来岁上才敢露出点大人的思维,又受了许多年皇室最正统的教育,礼仪举止也渐渐变得无可挑剔。
就这样坐牢一样的日子过了十来年,外在的物质条件再好,李逸也觉得饱受精神摧残,不是人过的。
直到他自呈罪状,废为庶人,别人都觉得这下皇太孙活不长了,没料到李逸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心态调整得还挺快。
自此日子虽苦,能心安理得地做回自己,在京师没有大乱前,李逸过得还行。
不一会儿平安端出午饭来,稀粥配黍面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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