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先生正代表了旧贵族参政的软弱,他以为表面上更改一些法律就足够了,而无视依旧存在的种种问题。至于塞维涅先生,不知道您和您家人有没有联系,但您应该知道,您父亲和兄长正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之一,他们陪伴国王左右,时刻都在想办法摧毁革命。”
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阿尔伯特才开口说:“我没有和他们联系过,我想圣茹斯特先生说的可能是对的,但我管不了他们。至于我的朋友拉福尔先生,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来自不同的背景,都有各自的思维和视角,我希望你们能宽容一些,试着去理解,而不是简单地指责。”
不少人都点头称是,安东趁机问道:“那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对待那些‘坏’贵族呢?”
圣茹斯特答道:“首先当然是要严密监视,对于那些违反法律的人,自然是格杀勿论,同情他们的人即使没有违反法律,但也应该作为同谋处理。实际上,考虑到他们长期以来始终是特权的受益者,他们应当公开宣誓效忠革命,而拒绝这么做的人便是我们的敌人。”
那些关于杀戮和发誓的话语让阿尔伯特听得皱起眉头,他反感父兄的顽固不化,甚至仇恨他们对他的不公,但他从未动过一丝恶念,更难以想象,要是所有像他们那样的人以及他们的同情者都被斩尽杀绝,那将是多么血腥的一幅末世场面。按照圣茹斯特的标准,可以被视作敌人的人是无穷无尽的,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留下一批“纯粹”的革命者?到那个时候,革命还称得上是革命吗?
但他没有反驳他们。也许雷耶先生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其他人也许便会将他视作敌人之一。他庆幸现在是皮埃尔他们的吉伦特派在议会中占据上风,雅各宾派这样不入流的思想是很难被大部分用理性思考的人接受的。
不过,今天的聚会也给他敲响了警钟,革命者里不但派系复杂,而且派系间的分歧无不性命攸关。他想,下次他得去给雅各提个醒,“革命音乐家”这个称号带来的也许是比舆论压力还要危险的后果。
然后他想到了正全神贯注地听大家讨论的安东,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安东几乎毫不了解。他熟悉他的身体和声音,但除此之外,安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来雷耶歌剧院之前在巴黎做什么、他对当年在塞维涅庄园的经历是怎么想的,阿尔伯特全都一无所知。脱离贵族生活的这段时间似乎让他全然忘了安东曾经是他的仆从、曾经(也许现在依旧)被他当物件一样摆弄然后丢弃。如果安东只是为了接近他而掩藏恨意,如果他受激进派的蛊惑尝试向阿尔伯特这个“坏贵族”复仇……阿尔伯特不由为这样的可能恐惧起来。
在回剧院的马车上,安东照旧亲昵地坐在阿尔伯特身边,但阿尔伯特拿开了他不安分的手,细细观察这个骤然变得陌生的故人。“您怎么了?”安东纳闷地问他,蹭着他的脸颊。
“你恨我吗?”阿尔伯特问。
安东怔住了:“我怎么会恨您呢?我爱您……”他边吻阿尔伯特的嘴角边喘着气说道,“您教会了我一切……音乐……做`爱……”
阿尔伯特不为所动:“你想惩罚贵族,要他们为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安东退缩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别忘了你以前是我的仆人,而你现在还在叫我‘塞维涅先生’。”阿尔伯特轻扼着他的脖子,声音里带着威胁,“你想向我报仇么?”
“这……这怎么会?”安东慌乱不安,眼睛里满是困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恨您,但这是真的。我要您,塞维涅先生……给我……我喜欢您那样对我……”
“那就如你所愿。”阿尔伯特覆上了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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