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带上了床。
他问荆寻:那你从大学就开始自己养自己了吗?
荆寻说也不算啊,头两年的学费都帮我付的了,生活费也给很多啊。
但他没有说那个时候混迹于各大歌舞厅,一边兼职卖酒一边帮外国人带大麻,一边挣钱一边游走于花丛中,有人为他欢笑,有人为他割腕。
然后他遇见了舒月凉,像一个分水岭,将他的人生从二十岁前到二十岁后分隔开来。二十四岁结婚,二十五岁舒星忆出生,三十岁离婚。
章心宥没问为什么离婚,不能也不该,也轮不到他问。光是二十岁之前的荆寻,留给他消化的内容就够多了。
荆寻似乎并不把那段过去当回事,说着说着自己还会笑。可章心宥明白,在荆寻当时的年纪他一定笑不出来,他也一定有很多很多说不出来、不想说出来的痛苦记忆——甚至黑暗的记忆。
讲台下的学生们在埋头答试卷,章心宥揉了揉眼睛,悄悄打了个哈欠。
他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更多关于荆寻的事,然后呢?他能怎么办?
他应该同情荆寻吗?他有什么资格去同情荆寻呢?
一个在幸福的家庭里长大,没有饿过一顿冷着一天的幸福年轻人,怕是无法感受到荆寻少年时代万分之一的艰难。他怎么好意思去高高在上地给予同情?
他有更了解荆寻吗?有,却似乎又没有。知道得更多,不知道的也变得更多。
章心宥问自己:了解他,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对荆寻有用,想要让荆寻喜欢上自己,想要让荆寻爱上自己,想要成为荆寻生命中的另一个分水岭。
他想要让荆寻像遇见舒月凉那样,成为拥有“遇见章心宥”之前和之后两种人生的人!
周五下午考完试,学校没组织统一阅卷,任课老师各自批完卷子登记分数等等,要在周一之前交到教务处。
章心宥忙了两天,赶在周日回了一趟老家。熟悉的电梯口下面贴了一张撕了一半的寻人启事,章心宥仔细一看:是老刘太太。
回家一问他妈,尚女士说道:“不是老年痴呆,就是离家出走。前些日子把你白婶活活气住院了,你刘叔一生气说了点不好听的话,提到养老院啥啥的,老太太一听,得,自己走了。”
“那咋办,这么冷的天再冻坏了!”
“冻是没冻坏,摔了一跤把腰摔伤了。让好心人给送到医院去,昨天晚上你刘叔就接到通知去了,没啥大事儿,躺躺就行了。”尚女士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打包,怕他自己不会做饭吃不好,准备了酱牛肉、腌菜、包了许多饺子冻上给他带着,嘱咐他给借住的朋友也送一份,是个心意。“这人老了老了,怎么净给儿女添麻烦。”
二舅感叹道:“别说人家了,你寻思咱们这岁数还年轻呢,过不了几年也就跟这老太太一样了。”
表哥和章心宥都不乐意了:“瞎说啥,啥时候也不能觉得你们是麻烦啊!”
回去之前又去了一次医院,虽然才隔了几天,大舅仿佛就少了几分生命力似的。章心宥出门就去医院的体检部问老年体检有什么项目,打算带爸妈查查。
晚点给荆寻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在公司,想给他送点饺子。荆寻倒是答应得痛快,说就在你那儿吃吧,我把星忆送到医院就过来。
吕学武做完手术可以探视了,她跟梁鑫约好了今天去。
过了两个小时不到,荆寻就已经挽着袖子站在他厨房里下饺子了。
章心宥在旁边笨手笨脚地切牛肉切不动,荆寻自动接过刀来,把肉块换个方向:“横着纹理切,好切也好吃。”
说完嚓嚓嚓下刀,轻快而利落,一片片酱牛肉薄厚均匀地码在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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