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
床头凌乱的药片。插在心口上的刀,愈渐染透布料的鲜血。抱在怀中的、相框染红的照片。
照片——
方同喻狠狠抓了自己一把,指甲在皮肤上刮出一道粗糙白痕。他隐忍地闭上眼睛,指纹解开屏保,壁纸出现了好几秒,他才终于敢睁开眼睛直视。
祝乐辞自小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他七岁时失去父亲,八岁时失去母亲,近似孤儿。
方同喻咬着自己的牙,上下齿面相抵,用劲过大导致的摩擦声略微刺耳。柏赢在外面,他不能发出动静,只能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掐着自己,以图用痛苦来麻痹。
灯光从头顶扔下来,被他遮挡住,在地上投出一片阴影。
照片上的一家三口无忧无虑地笑着,男人的手搂着女人的腰,女人的手则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照片上温暖的光线让屏幕的光都显得柔软了些,然而方同喻仍然为它所刺目。他一时间觉得自己丑陋不堪,喉咙间发出细碎的吸气声;指甲陷得更深掐出血来,他却好似得到了安慰。
凭什么呢?
祝乐辞为他所折磨,他被仇恨困住,终年不见天日。曾经亲眼所见的、令他痛苦至极的东西织成密网笼罩住他,使他要抛掉自己的人性,用残忍的手段来将同样残忍的事加诸至祝乐辞身上,以求得复仇的快感。
……这能有什么快感?不可能的。
方同喻露出怜悯而可悲的表情,色泽黑沉的双眼中不含一点光亮。他强迫着自己将手机切换到了其他的窗口,漫无目的看了几下,最后点开了监视器的视频。
三分钟后,他猛然冲了出来。柏赢始终忧心忡忡盯着门,猝不及防的巨大声响令他惊了一瞬,方同喻将手机甩到床上,看也不看他一眼,眼神直直的,拉开衣柜随意找了一身衣服就要换。
柏赢跳下床:“同喻,发生了什么?”
方同喻咬着嘴唇不答话,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上衣,正欲进行下一步就被柏赢拦住,不得已停下来。空气尴尬地死寂了两秒,他道:“别问,我要出门。”
柏赢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方同喻扫开他的手,继续自己未完的事,他便当真不去拦了,默不作声移到门前,挡住。
“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不会让你出去的。”柏赢道,“同喻,如果是工作的事,你没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但是并不是这样,对吗?”
“……”
方同喻几乎是瞪着他。柏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情,想法更加坚定,也不开口,就这样与方同喻对视。两人对峙许久,最终是方同喻败下阵来,单手捂住脸:“我不想说。”
柏赢道:“是乐辞的事吗?”
方同喻颤抖了一下,幅度很小,但还是被捕捉到了。柏赢早猜到他与祝乐辞之间发生过一些事,先前方同喻不愿说,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方同喻的反应这么大,虽然不想做这样的猜想,但——肯定是祝乐辞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
他的心吊了起来,嘴唇微抿,道:“我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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