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坠入（1 / 2）

【蒸汽时代：阿尔特斯画作】

“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 今晚最受欢迎客人——阿尔特斯先生，据说他有一个大宝贝要献上，声称这世上绝对没有比这更珍贵东西，只要是看到它, 任何人都会陷入痴迷！”

舞台上, 戴着白色面具鉴赏师用极其夸张语气和滑稽手势迎接走出帷幕后阿尔特斯。

“哦老天爷啊, 我已经开始震惊了, 迫不及待想要被那珍贵宝物亮瞎眼睛了！”

鉴赏师高挑声线和极尽夸耀形容词与阿尔特斯狼狈肮脏外表形成了无比鲜明对比, 让台下观众们忍不住发出阵阵欢笑声, 已经开始期待鉴赏师等会儿毒舌了。

阿尔特斯第一次处于如此多目光之下，即使再自信自己画作，也不免产生了些许紧张。

加上被舞台上镁光灯闪了闪眼睛, 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还带着伤痕手指收紧, 护住了怀里画。

那副紧张瑟缩姿态让台下观众们更加兴奋, 嬉笑声毫不掩饰。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不修边幅流浪汉, 面具之后嘲讽和鄙夷像一把把小刀刺向台上阿尔特斯, 他们无比希冀地看着他，期待着他被打碎骄傲后那副疯狂而可悲丑陋模样。

对于这些上流社会贵族们来说, 围观底层悲惨命运，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生活十分幸福。

没人会相信这个流浪汉能有什么珍贵宝贝，他们只是从阿尔特斯身上获得了幸灾乐祸快感，让人欲罢不能。

深知台下观众们恶趣味鉴赏师为了让观众更满意，针对阿尔特斯从头到脚评价了起来，语气怪声怪气, 比直接骂人还要更加侮辱人。

阿尔特斯面对鉴赏师阴阳怪气和台下观众们恶意, 强撑着直起了腰板, 他看了看手中画，再抬起眼时，眼神变得无比明亮，自信气息让他邋遢外表都变得耀眼起来。

他会让这些瞧不起自己人后悔，凭借那梦中获得灵感和现在手中画。

鉴赏师口中即将发出讽刺话语面对阿尔特斯截然不同眼神也卡壳了一下，接着，他看到这个一直闷着不吭声流浪汉缓缓解开了怀中画作布条。

看着那些肮脏布条一圈一圈落地，鉴赏师眼神傲慢而挑剔，已经想好了该用什么样词汇骂人不带脏字地把这个可悲流浪汉训斥崩溃。

很快，那粗糙画布画框露了出来，鉴赏师瞥见一团混乱色彩，嘴角不屑地挑起，开口讥笑道：“看来，这个宝贝外表和内里很像，都很脏……”

话还没说完，鉴赏师就停住了动作，眼珠呆滞地停留在了那只露出半个画面简陋画布上。

那是一片人类从未到达过世界，宇宙深处，到处是美丽色彩。

缥缈动人星云中蕴含着星体胚胎，炽热天体在油画色彩里散发着能灼烧眼球温度，最深邃黑暗藏匿在天体之中，迷人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这仿佛一场不可思议梦境，将各种自然界不可能存在色彩如此和谐地混合在了一起，构造出了这宏大浩渺到无以名状世界。

这是——在这个蒸汽时代只存在于人类猜想中，还从未有人到达过宇宙。

随着阿尔特斯将画完全展示出来，原本喧闹无比大厅内突然安静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副展示在舞台上油画，神情呆滞而迷醉。

他们仿佛沉浸在一个未知神秘世界，进入了一个神明赐予美梦，在那人力不可到达神秘深处见证一切自然奥秘和美丽，抵达人类永生彼岸。

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几秒钟，鉴赏师手中拍卖铃被他无意识中碰响了，如同将所有人从一场漫长梦中惊醒。

叮铃——

铃声落下，有人因为刚才太过痴迷，以至于忘记呼吸而大口喘息了起来，有人则还迷醉地看着那副画，情不自禁地靠近，想要去触碰那副仿佛有魔力一般画，全然没有了刚才那股傲慢和鄙夷。

阿尔特斯俯视着台下众人丑态，麻木面容上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他所一直期待认可，现在终于出现在了他面前。

鉴赏师也回过神来，此时台下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叫价声音，一声比一声狂热高亢，所有人都想要得到这幅画，这幅完美画。

无人留意到，随着人类激动狂热情绪波动，越来越多黑色气息从他们身上剥夺，融入了台上油画中。

宽敞剧院大厅内，无数缕黑色雾气被吸入舞台中心犹如风暴中心一样油画，让这幅本就精妙难言画作变得更加动人心魄，充满了无形魅力，让人见之难忘，神摇目夺，心生想要拥有贪婪。

“我说过，你们都会为这幅画着迷……我说过！”

阿尔特斯脸上笑容带着病态，他看着台下，看着身旁鉴赏师，鉴赏师谄媚地向他致歉，表示自己之前无理行为歉意，目光依然沉迷而贪婪地停留在阿尔特斯怀中油画之中。

毫无疑问，没有人能逃过这幅画魅力。

台下，有人问起了这幅画作名字，阿尔特斯犹豫了一下，答道：“名为《梦》。”

最终，这幅画作被一个不知姓名大贵族以五千万金币价格拍下，阿尔特斯一夜名声大噪，他名字传遍了整个王国。

因为他卖出那副画最后被发现是由国家大王子买下，他骄傲地将其展示在皇家博物馆内，任何参观过这幅画人都会停驻不前，还有人曾试图抢走这幅价值连城画作，最后，大王子不得不将其藏到了自己收藏宫殿里，不再对外展览。

而大王子也越来越沉迷于观赏这幅画作，他整日整夜待在画作前，仿佛沉迷在一场人类梦寐以求幻想之中。

而一夜成为王国最出名画家阿尔特斯本该过得很好，但事实是，他已经陷入了疯狂。

起初，实现了一直以来成名梦想阿尔特斯过起了纸醉金迷生活，他花钱如流水，沉迷花天酒地，原本瞧不起他那家美神画廊主人也被他在暗地里整家破人亡，报复了所有在他落魄时得罪过他人。

他不停画出因梦中灵感而画出画，一幅一幅全都拥有一种让人疯狂魔力，被无数有钱商人和贵族争相购买。

金钱对于他来说，成了最唾手可得东西。

对于此时他来说，最重要事情已经变成了那场漫长梦境。

自从成名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梦到那样美丽宇宙之梦了。

那神明恩赐般梦境彻底离他而去了。

他疯狂地想要重温那场动人长梦，每夜每夜地梦想着，那梦境最深处深渊里会有什么。

找到那片让人沉迷神秘所在，探知这世上最伟大奥秘，这仿佛已经变成了他剩余人生全部意义所在。

直到后来，精神变得愈发疯狂，举止也变得十分不正常阿尔特斯才终于再次梦见了宇宙。

他在一场久违长梦中回到了上次梦境终点，接近了那片深渊。

在那连时光长河都干涸，连人类想象都无法靠近地方，他本想继续靠近那神秘莫测深渊，追寻自己梦想，却在中途被一颗巨大美丽星球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颗漂浮在深渊外围巨大天体，通体散发着动人光芒。

他感觉自己正逐渐被天体吸引过去，靠近，感受到了许多虚无缥缈信息碎片，灵魂仿佛被震碎一般随之起舞扭曲。

就在越来越靠近天体时候，他耳边传来了幽幽乐声。

像是有谁正穿过他颅骨敲打他脆弱脑髓，击出一条狭长缝隙，然后风声透过颅骨上缝隙来回穿梭。

又像是平静吹响长笛，在悠长深邃洞穴中，伴着滴答水声，从幽冥深处传到他耳中，他沉醉其中同时又感到灵魂在这幽幽声音中变得愈发扭曲了。

巨大天体越来越近，他耳边响彻音调也随之越发轰鸣作响。

他终于明晰，这便是这天体声音。

如同在听这寿命不知几亿万年古老天体在诉说漫长而可怖故事，这动人天体之音，让人疯狂，也让人沉醉。

然而，就在阿尔特斯即将听完这动听天体之音时，他梦醒了。

那天体之音对他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大，直到醒来都在脑中回荡。

阿尔特斯睁开遍布血丝30340眼睛，怅然若失而又疯狂偏执地坐起身，再也无法睡着他画出了一幅又一幅油画，将他梦中一切都画了出来。

仿佛受到了那古怪而动听天体之音影响，他每一道油画笔触都带着凌乱而疯狂意味。

混乱扭曲色彩，不可理喻构图，将他梦中一切疯狂妄想和伟大宇宙奥秘全都展现，其中包括那梦中至今未窥见真容深渊赋予独特魅力，让人无法移开眼球。

如果有人将这些画与阿尔特斯之前卖出画作对比，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个画家正在变得越来越大胆，用笔和风格都不属于这世上任何一个绘画流派。

显而易见，任何一个画者都不可否认，这个名叫阿尔特斯男人独创了一个流派。

虽然这个流派因为其疯狂而无法理解色彩和凌乱不符合正统学术研究绘画构图而为学术界鄙夷。

但毫无疑问，阿尔特斯已经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绘画大师。

他从一介流浪汉起家传奇经历传遍整个国家，并在蒸汽大陆上流传。

每天都有许多慕名前来画手想要拜访他，只是都被阿尔特斯拒之门外。

他越来越不在乎名利了，这些曾被他无比渴求东西，如今弃之敝履，没人知道此时阿尔特斯到底想要什么。

外人唯一知道是，这个大器晚成伟大艺术家正在逐渐变得狂躁而神经质。

在所有人眼中，阿尔特斯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画着一张张价值连城油画，脸上却见不到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