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她捏着自己的兔兔笔,低头默默无言。
钱飞看不下去轻声安慰:“小米啊,别气馁哦,老大工作的时候是严肃了点,但平时对我们还是相当温柔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
他还没说完,米娅猛地抬头:“老大太太太飒了!我宣布,她就是我的偶像!”
钱飞:“……”白操心了。
*
下午六点,晚宴正式开始。
热场节目是富有华国特色的红色大鼓和刚柔并济的古典舞。
表演结束后,殷妙和商务署的发言人一前一后上台。
她停在舞台边缘,把灯光和掌声留给发言人,尽职地扮演好自己口译员的角色。
殷妙说中文的时候,咬字清晰,语调舒缓,动听地像在念一首诗。
切换成德语,发音遣词完美流畅,闭上眼睛就是zdf的新闻播报现场。
米娅在台下直冒星星眼,不知不觉换了称呼:“老大太帅了,连笔记都不用做。”
“这种晚宴性质的活根本没挑战性,”钱飞得意地比了个五的手势,“五分钟之内的讲话,老大不需要笔,用脑子就能记住,这叫什么知道么?这就叫实力碾压!”
他抬头挺胸,骄傲地仿佛在为自己打call。
开场白之后,华德双方的重量级嘉宾依次发言。
一位耄耋老人缓缓走上台,他是华国前驻德大使,经常出现在外语系教科书上的风云人物。
发言人介绍了他的头衔,长长的一串。
大使阁下是今天才定下出席的嘉宾,殷妙之前翻阅过他的资料,中文的。
此刻她不敢大意,聚精会神地倾听,大脑和嘴巴同时运转,流利地翻完那一长串华丽的头衔。
老人接过话筒:“在我发言之前,我想先感谢今晚的翻译。”
殷妙诧异地抬眸。
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面带赞许:“我去过很多地方讲话,偶尔会有人把我的title搞错,因为工作岗位的特殊性,我又是个较真的老头,所以总是替人家纠正,幸好今天不用做这样讨人嫌的事。”
台下的华国观众善意地笑了起来。
殷妙翻译完后,剩下的德国观众也笑了起来。
晚宴进程过半的时候,中场穿插了传统的舞狮表演。
光影交错间,宴会厅的大门半开,某个身影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进来。
殷妙在休息的间隙以水充饥,支着下巴往大门方向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
她有点轻微的散光,没看清楚来人的样貌。
不过看个子,倒是很高。
终于挨到所有讲话结束,众人端起酒杯开始串场交际,宴会厅里进入社交节奏。
殷妙饿了一晚上肚子,这会没她事了,溜回座位指望着能垫巴一口。
米娅给她盛了一小盅热汤和炒饭,眼巴巴地叮嘱她多吃点。
她刚坐下喝了口汤,背后传来熟悉的调侃声:“奥~妙,我亲爱的姑娘~”
听见这声音,殷妙头都没回,没好气地用德语回道:“奥~斯卡,请让我吃完这口饭。”
奥斯卡(oskar)是她的朋友,也是德方负责本场晚宴的组织人。
这次也是搭了他的关系网,殷妙才接下这个活。
奥斯卡在她背后轻咳一声:“妙,我带来位朋友,他觉得你今晚的翻译很好,所以想认识你。”
新客户?那还吃什么饭,大米饭哪有金主爸爸香甜?
殷妙一听,立刻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端起一边的香槟酒杯,姿态楚楚地站了起来。
回过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好了完美的社交笑容。
下一秒,笑容僵住。
奥斯卡身边的男人,对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他个子很高,通身气场疏离,挺括的长款西服穿在身上,像是从十八世纪的宫殿里走出来的矜持权贵,铂金色的发丝往后梳起,露出一张轮廓深邃的面孔,眼睛却是冰冻森林的墨绿色,里面静水流深,稍不留神就能让人轻易沦陷。
殷妙和他对上视线。
心头蓦地闪过一阵恍惚。
宴会厅的水晶灯太亮,台上乐队主唱的高音太响,让她看不清面前的人,也听不到周遭的声音。
奥斯卡还在兴高采烈地为两人介绍:“妙,路德维希(ludwig)是我的朋友,也是我们在华国第一批合作引进的优秀企业代表……”
路德维希深深地凝视她,极具绅士风度地微微欠身鞠躬,仿佛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音色跳动在殷妙耳膜:“schon lange zeit nicht gesehen, ine liebe.(好久不见,吾爱。)”
奥斯卡未尽的话卡在喉咙口,张大嘴巴满脸震惊地望向自己的挚友。
他在说什么?
殷妙心里冷笑。
好久不见?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她说好久不见?
好啊,既然要打招呼,那来而不往非礼也。
于是她单手拄在桌面上,借着这一点点支撑的力度,身形站得笔直。
然后扬起下巴,字正腔圆地冷冷吐出一句中文:“好久不见,狗东西。”
刻苦自学了所有中文骂人词汇的奥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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