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臣子,便有此心,却也已是英雄迟暮,难再倾心以向,而那些年轻一辈,到底还显稚嫩,到底尚未真正成长起来。
与永宁私下相处时,李治却是将自己的那些雄心壮志,一一言说。而永宁也总是含笑听之,不时地发表些意见,往往一语中的,让他大生知己之感。看着那些由永宁记录下来的改革条目,他胸中便顿觉豪qíng大涨,只想铸一个qiáng大兴盛的帝国与她共享。
因这一病,空闲的时间自然也就多了起来,房玄龄突然又惦记上了当初jiāo待给永宁的那个著书计划,他竟想着要在病榻之上动笔。别说房家上下没人支持他在病中如此耗费jīng力,就是李治也不敢由着他这样乱来。永宁无奈之下,将从手链中翻检出来的一本《贞观政要》给取了出来,结合着贞观朝已经被她蝴蝶的面目全非的历史,删减、更改着慢慢誊写后送去房府,让房玄龄检阅视察。
只一篇《君道》开篇,房玄龄再不提亲笔著书之事,只是隔三差五地便着人去催促着永宁要下文,而经他过目的部分,自然不免有更改补漏之举,永宁却也不敢对此提出什么异议,改后的文章却是送回到了李治手中。
“阿房……”李治看着手中不算厚实的一撂纸张,眼神颇是复杂地看着永宁,说道:“我记得,当初房相所言,是想著史书,记载父皇一生功过,你这……”
“此书难道记录的不是先帝言行?”永宁瞟了李治一眼,她这些日子以来查资料查得眼都花了,亏得是有范本对照,如果真让她自己动笔去写,算了,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好了……
李治喟然一叹,笑着说道:“此书若成,当用以教导诸皇子,方不负你这番苦心”虽然他手中的成稿只有短短的三篇内容,可是却已经让他大致明白了此书的大意与走向。
“别书成之后,可千万莫把我与此书牵连在一处这样的风头,我可出不起”永宁做出了一脸惊恐之色,半靠在李治身上,软言相求:“九郎,此书就冠在我父亲名下好了,这毕竟不是什么传奇小说,若是让人知道此书出自一个女子之手,怕是难免看低了它去,若是那样岂不是白废了我一番心血?”
李治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就冠名之事表态。但是永宁却知道,他已经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想来是会妥善处理的。果然,几日之后,长安内外、朝堂上下便开始有了房玄龄卧病在家著书的传言,而且李治更是在朝议之时,几次隐晦地提及,房玄龄所著之书让他多有感触……
于是,房家开始不断地有人上门求书,只是大多数人都被房家以房玄龄尚在养病,不宜见客为由给婉拒了。但是总有一些人是不能拒之门外的,比如魏征,比如王圭,等等……
及至这些朝中颇有些jiāoqíng的大臣找上门的时候,人家也并不说什么求书的话,只说是探病,同朝为官一场,相jiāo几十年,总不能把探病的人也给拒之门外吧?可是这探病的人随口问上两句病qíng相关的话,便将话题转到了房玄龄所著之书上来了。
最初的时候房玄龄却是没反应过来的,直到被魏征噎了几句之后,才从魏征的话里听出来,这坊间传言和李治的言谈,却是都将这著书之功推在了他的身上。他也只是微不可见地呆愣了一下之后,便明白过来李治,或者说是永宁的意思。
后宫女子多有才qíng,但是这“才”,却不宜显露在著出这样的书上。对于永宁能自己想明白此中关节厉害之处,房玄龄心中甚是宽慰,虽然有些惭愧,却面色坦然地将《贞观政要》一书给担了下来,而魏征、王圭等人倒也并未对出现在他们手中的纸张上的是房遗直的笔迹而疑惑,只当是房玄龄于病中遣了儿子代笔罢了。待他们细细研读之后,自是对此书的立意赞不绝口,于一些细微之处,也不免与房玄龄讨论一番,于完善此书方面也付出了一番心力。
此书,书未成,已先名动大唐。耗时七个月之后,永宁才将最后一篇《慎终》完结,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她放下笔,长吁了口气,才觉轻松了些。
“写完了?”李治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与永宁分享书房,虽然也心疼永宁著书辛苦,可是看着一篇篇经房玄龄认可后送到他手中的成稿,让她停笔休息的话却也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永宁可怜兮兮地点着头,揉着手腕看着李治不说话。
李治顿时觉得手上的奏疏看不下去了,轻叹了口气,很自动地移到了永宁身边,帮她揉着手腕,说道:“guī兹一战,大功告成,你二哥他们下个月就能回长安了……等他们回了长安,咱们就去骊山避暑去,也让你好好歇一歇……”
骊山的行宫,是从贞观年间便开始修建的,如今才全部完工,而去骊山避暑之事,去年永宁便偶尔提起过,只是当时李治囿于政务,并没应下,不过今年便是时机正好,借着远征guī兹大捷之势,去骊山避暑想来谁也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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