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公主这个做主人的都不在意这云来小馆能不能赚钱,会不会倒闭关门,下面的人自然也不会太上心,偏偏就这么散养着,这云来小馆的名气却越发的大了起来,而且来往的多是读书人,硬是把这间小酒馆的品级给抬了上去。自打刊物这种新兴事物在长安冒头之后,这云来小馆更是成了这些读书人的聚集地。
要按房遗爱的脾气,他也是宁可带着李琮往西市的胡姬酒肆去坐坐的,可是高阳公主就那么死看着,又哪里会肯让他把李琮带到那样乱七八糟的地方去,最后也只能憋着气来这云来小馆坐坐了。
李琮其实还是挺喜欢云来小馆这地方的,尤其是在听高阳公主很怀念地说起当年为了掩护李治和永宁私下里见面,他们几个人时常约来云来小馆小聚的事后,更是让李琮对这间小酒馆多了几分认同。
这些天以来,那些自认肚子里装了二两学问的读书人,都疯狂地热爱上了辩论这项活动,而日渐丰富起来的日报、期刊也已经从摸索期过度向了成熟期,在引领话题风cháo这一方面他们已经应付的得心应手了。在李治的暗示之下,监察司专门召集这些办刊人员小聚过一回,从那以后,每个月这些办刊人员便会固定地小聚一回,然后定下下个月的讨论话题,几家分工各有侧重面,将话题炒热……
云来小馆在这种背景之下,生意越来越红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是自家的地盘,李琮在云来小馆倒是极为自由的,高阳公主虽然每次都与房遗爱呆在雅间里,却不会把他也拘在身边,若是赶上感兴趣的话题,他便时常挑了身边长相斯文的侍卫陪着一起到外面的大厅里坐着,有时听到兴起之处,还会跟着发表一些言论,虽然他说的话大多在那些jīng研学问多年的人听来,都属于童言无忌的范畴,但是也偶尔会有一言半句地能正说到点子上,只从他的年纪来看,却也是极为难得的。
一来二去,李琮竟也是在这些读书人中混了个脸熟,得了个早慧勤奋的名声。李琮对于那些读书人偶然的称赞,极是自得,每次都会兴高采烈地跑去跟永宁炫耀。在他看来,这些撇开他皇子身份得来的称赞,含金量却是高出弘文馆里那些教授先生的表扬许多的。
自迁宫之后,李治只觉得事事顺心,而且永宁再度怀孕的这个时间也是极好的,这个孩子与李琮差着八、九岁,不管是男、是女,就冲着这年龄上的差距,想必将来也不会发生什么兄弟阋墙的闹剧。虽然李治有那份自信,也对永宁极有信心,自认绝对不会把孩子教导成只认利益、枉顾亲qíng的样子,但是能有这样天生的差距存在,自然更让人放心。
诸事顺遂的结果就是,李治开始觉得闲得无聊了。于是在李琮再一次兴奋地跑来跟永宁说起,他在云来小馆又遇上了什么人,一起讨论了什么事,他发表了什么样的看法,被什么人怎么样的称赞了一番……李治听着自家“偷溜出宫”的儿子的jīng彩的课余生活,忍不住也生出了向往之心,等着第二天房遗爱来接外甥的时候,发现妹夫也笑眯眯地等着他领路时,不由得眉眼齐抽。
“陛下,”房遗爱貌似无聊地空甩着马鞭,不紧不慢地策马而行,斜睨着身侧的皇帝陛下,说道:“既然您今天这么闲,那么又何必还找我带什么路?云来小馆的位置您当年恨不得一天跑八趟,总不至于短短的几年工夫,您就摸不着地方了吧?”
房遗爱的郁闷有qíng可原,自从被皇帝陛下和永宁一暗一明地把李琮jiāo到了他手里之后,这些日子以来他就再没机会跟那些狐朋狗友们鬼混了,简直比高阳公主当年盯他盯得最紧的时候都要凄惨。他其实很想跟李治商量一下,拜托皇帝陛下带着他家儿子去找自己的乐子,然后他房将军也能松泛一晚上,待月楼可正有个酒局等着呢,所说新来的胡姬盘儿亮、条儿顺,眼下还没主儿呢……
李治好歹也是跟着房遗爱一起混了那么些年的人了,对于房遗爱的这点小心思自然不会生疏,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扔了一句:“不是说,十七姐就在云来小馆等着呢吗?”
所以人常说,话不在多,说中要害,一句当百……李治就这么一句,立刻让房遗爱把那一肚子的抱怨和歪门邪道的心思都收拾了起来,再不敢多话,催马就往云来小馆赶去。
李琮骑在自己的小马上,捂着嘴偷笑。房遗爱这憨大胆儿,脾气上来可顾不上什么皇子不皇子的,收拾起他来的时候,从来就没手软过,偏偏那又是他嫡嫡亲的舅父大人,除非他敢一状告到房玄龄跟前,否则这个“公道”他在哪儿都是讨不回来的,但是如果他敢把事qíng闹到房玄龄跟前,虽然收拾了他这个皇子的房遗爱铁定要挨顿教训,但是他这位皇子殿下也一样逃不过去房玄龄的说教……所以要说起来,李琮对房遗爱的顾忌怕是还要大过永宁许多,时常都会有那种敢怒不敢言的状况发生,今天李治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倒让他有了些报仇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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