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一行人在邸店住了两三天,黑马和小陆子两个人,就看好买下了一座宅院,收拾打扫干净,一行人搬了进去。</p>
隔天,孟彦清点着人头,洪州各处米行粮行的行首行老们,到齐了,告诉了李桑柔。</p>
李桑柔也不挑日子,就是当天,选了滕王阁,请各大米行粮行行首行老们喝茶赏景。</p>
孟彦清让人去请各家行首行老去滕王阁,李桑柔带着大常黑马等人,先往滕王阁去。</p>
大约是因为豫章城头刚刚变幻了大王旗,滕王阁时外四周,空无一人,已经十分破烂的楼阁,茂盛而衰败的荒草,在夕阳下,一片荒凉。</p>
“这是什么地方?老大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乱坟岗子吧?这个是享庙吧?挺气派!”黑马转圈看着四周,忍不住捅着大常问道。</p>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听说过吗?”李桑柔回头看了眼黑马。</p>
“当然听……没听说过。”黑马舌头打个转,没敢瞎说,在老大面前,不能瞎说。</p>
“作为大家出身的读书人,到了豫章,不能不到滕王阁。”李桑柔斜瞥了眼黑马,认真道。</p>
“那是那是!”黑马胸膛一挺,随即问道:“可这儿,这哪儿好?像个乱坟岗子。”</p>
“三个楼,咱在哪儿?”大常扛着桌子拎着椅子,上了台阶,左右打量着。</p>
这个这个和那个,都是一样的破败。</p>
“那边,压江。”李桑柔手指点了点。</p>
“老大,这破地方,这到底哪儿好?”黑马追问了句。</p>
老大说了,大家出身的读书人,不能不到这儿,他总得知道点儿为什么,不然不好显摆。</p>
“风水好。”李桑柔看着黑马,认真道。</p>
“噢!怪不得!我就说!我刚才明明看出来了,没敢说!”黑马两只手提着茶叶茶壶红铜壶,只好猛跺了两脚。</p>
大常放好桌子椅子,黑马蚂蚱将怀里的茶叶杯壶放好,小陆子几个捡了干柴,架起火堆,刚烧上水,大常示意李桑柔,“老大,来了。”</p>
李桑柔转头往后看了眼,台阶下,一团四五个人,低头说着话儿,往这边过来。</p>
“哎!这边儿!”黑马站在栏杆上,挥着手大叫。</p>
头一团人台阶上到一半,又一团五六个人也过来了,再往后,一团接着一团,络绎而来。</p>
头一团人上来,谨慎而戒备的打量着四周,看着负手而立,微笑打量着他们的李桑柔,中间一个四五十岁的瘦高男子陪笑拱手,“这位就是大当家吧。”</p>
“李桑柔。”李桑柔三个字,李桑柔说的清晰而慢,“诸位随意。</p>
“我头一趟到豫章城,这滕王阁,真是名不虚传。”李桑柔说着,转头看向浩渺的江水。</p>
正要介绍自己和诸位行老的行首被李桑柔这一转头,转的噎了口气。</p>
“这滕王阁,就是秋天景色最盛。”行老咽了口气,只好先接着李桑柔的话说话。</p>
“真真正正是秋水共长天一色。”李桑柔往外走了两步,“可惜荒草过深,这亭台楼阁,过于破败。把这里修整好了,喝喝茶喝喝酒,多好。”</p>
“那是大功德。”行老心神不宁的陪笑接话道。</p>
后面几团人,陆续进了亭子,亭子不大,一团一团的人多了,有些拥挤,诸人却依旧一团一团,每一团都界限分明。</p>
李桑柔站在亭子外的石头上,回头斜瞥了眼亭子里的一团一团,看着孟彦清上来,看向孟彦清问道:“到齐了?”</p>
“是。”孟彦清一个是字,干脆利落。</p>
“没想到这里这么荒凉,看来只能喝一杯茶了。”李桑柔示意大常。</p>
大常将壶里的茶往托盘里的杯子里,一杯杯倒上,大头他们捧着托盘,将茶送到一团一团的人面前。</p>
“我是个粗人,不懂茶,特意从文先生那儿要了点儿茶叶,招待大家。”李桑柔接过黑马递过来的巨大杯子,闻了闻,抿了口。</p>
“请大家到豫章城,到这滕王阁,也是文先生的交待,得和大家伙儿当面说一说。”</p>
李桑柔坐到亭子里唯一一把竹椅子上。</p>
“我一进豫章城,就被文先生叫过去了,说是他在江州城时,就对洪州大大小小的商号,许了承诺,江南江北一体对待,绝不容许欺凌强霸。”</p>
李桑柔啧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把我叫过去,就为了嘱咐这两句,唉。”</p>
亭子里鸦雀无声。</p>
“这种话儿,还真是头一回听文先生说,之前,在荆州时,从鄂州,到襄樊,都是大齐雄师用刀枪鲜血攻打下来的。那时候,文先生光忙着埋死人了,顾不上承诺这些。</p>
“大帅说,文先生是什么经天纬地的能人,这话这意思,就是文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是吧。</p>
“文先生说的那什么一体,什么不许凌霸,这意思我懂,就是洪州还是大家的,这生意,大家想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许我上手抢,这个意思,我没领会错吧?”</p>
李桑柔看着诸人。</p>
满亭子的人,竖着耳朵听的全神贯注,却个个抿嘴,一言不发。</p>
“错没错,你们得有个表示,要是错了,哪儿错了,赶紧说,要是没错,举个手吧,一声不吭让我怎么做?”李桑柔扬眉问道。</p>
人群中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只只的手,犹豫迟疑的举了举。</p>
“有多少举手的?”李桑柔抬头问大常。</p>
“这一团,那一团,那个,还有那个,没举手,其它都举了。”大常点了四团。</p>
“你们觉得不对?哪儿不对……”李桑柔话音没落,大常点着的四团,赶紧举了举手。</p>
“洪州地片儿,这生意,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文先生答应过你们,那就这样了。</p>
“洪州之外的生意呢?你们做不做?做的话,打算怎么做?”李桑柔看着诸人问道。</p>
诸人更加你看我我看你了。</p>
“你们议议。”李桑柔抿起了茶。</p>
“大当家的,这生意,当然是天下的生意,哪能光咱们洪州一地的道理。”最早进来、站在最前的行老,陪笑道。</p>
“其它人呢?也是要做天下的生意的?”李桑柔问了句。</p>
“那是那是。”</p>
“哪有关着门做生意的。”</p>
“生意都是要做出去的,何况咱们这是米粮行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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