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可怜他年幼失怙就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甚至比对他这亲子还好,听说谢俊逸在陇右道游学就不顾家里还没安顿好巴巴的接了他来照顾,却也不想想,这小子没爹我还没亲娘呢!不仅没亲娘还多了个黑心肠的继母,谁比谁更可怜?
两人暗中相斗却也没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撕破脸,说笑两句后又坐下继续看戏,只是这番暗斗旁人不可能没察觉。
隔得最近的肖阳是个身体反应极其敏锐的习武之人,一早就把崔文康暗地里的拐肘动作看在眼中,暗道:这家子人果然并非明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和睦。
如若不然,当初肖旭单单绑了崔文康却听凭谢俊逸饮宴时,这表哥就不该表现得如此不顾兄弟之qíng——表弟被捆着,表妹被bī着嫁人,他却好酒好菜吃着还有闲qíng看歌舞,如今还一脸热qíng的来巴结。哼,小人行径。
当场,肖阳只用四个字就评价了谢俊逸的所作所为。
坐在肖阳右后方的婉如却对此毫不知qíng,只暗暗心急,觉着亲哥哥真是个棒槌!居然在席面上就报复谢俊逸,又不是想到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三岁小孩。
心里不忿又何必在脸面上带出来?刚进门时婉如就觉得崔文康神色有些不自然,想来是受了什么委屈,当时她没找着空茬和他jiāo谈,可是,任随都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哥哥又何苦急于一时的发泄而不顾自身羽翼尚未丰满!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身在局中不自知,跳出圈外一看才会发现遍地是漏dòng,当崔婉如绞着手绢暗暗埋怨哥哥太孩子气时,便打算稍后找机会点点他,并考虑着说辞想拿自己做个正面的对比。
结果就这么稍稍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几日心急的何止崔文康一人!自从肖阳醒来之后她gān的很多事qíng都略显浮躁,不,其实出嫁那日和继母gān的那场仗已经算是有些出格了。
十年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此刻的自己和当初未出嫁时毕竟还是不一样了,心态、言行、举止都有不同,再也找不回二八年华的天真、纯粹。
想到这里婉如下意识抬头一望自己夫君,肖阳察觉了她的视线侧脸一看,发现爱妻神色有些惶惶然的,便以为她还在为“踏谣娘”的故事伤神。
“莫怕,莫怕,不过是一出戏罢了,我怎么可能像这苏郎一样欺负人?”肖阳笑着又捏了捏婉如的手,如此安抚了几句。
“我嫁你之前,在家里曾听到些谣言,”她回望向夫君,略有些勉qiáng的一笑后又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并非真的如此……”
这句话算是稍稍透了个底,家里曾有人不怀好意吓唬自己,并且也略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急切的想要讨好肖阳,为之前的行为做了个遮掩。不管肖阳有没有起疑,反正圆一下绝没坏处。
同时,婉如还暗暗庆幸,好在肖三郎这人太“gān净”,快二十了竟没经历云雨之事,不然他一定会察觉出处子真正的生涩感觉和自己假意yù迎还拒的差别。
当众人举杯尽欢吃喝完毕后,崔刺史拉了女婿去书房谈话,崔文康挤开谢俊逸也跟着去作陪,婉如这边论常理自然要随娘亲去内室说些私密话,此话连妹妹婉兰都不便旁听,因为她还未出嫁。
诸如,张氏怜爱又关切的问:“三郎对你好不好?肖家规矩大不大,你可适应?”
婉如羞羞答答的垂头回答:“他,他很好,阿娘无须担心。肖家上下对儿也很好。”
以上是属于理想中正常状态下的对话,实际的qíng况是,婉如和继母去了内室坐下、端起茶盏,然后相顾无言。
张氏回想着席面上肖阳对崔婉如的温qíng小意,盘算着肖家的背景以及此刻夫君正有求于对方的事实,便开始琢磨是不是得对这死丫头客气些,免得她借机报复。
正想开口,却又看见了婉如身上佩戴的明显不是出自自家的首饰,例如雕工jīng湛的碧玉簪,细金线盘曲编制的纯金凤钗,手腕上的一对金镶白玉钏……
将这一切瞧在眼中,张氏心里的滋味真是说不出的酸苦,这女婿原本应当是归自己女儿的,可惜听人说当兵的都粗鄙,有些茹毛饮血爱动手的怪毛病,她舍不得婉兰吃苦自然把对方往婉如身上一推了事。
谁曾想她居然撞大运了!如此一想,她也提不起兴致和婉如寒暄,只gān巴巴的吐出一句:“你近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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