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颇难回答,绮年只能老老实实地说:“我与大表哥相处不多,不过知他还是有分寸的人,也并无那些纨绔子弟的恶习。只是我二舅母人要qiáng些。”
冷玉如轻笑道:“我瞧着吴夫人方才跟沁儿说了好些话,大约是替二夫人来相看的了。”
绮年心想李氏素来谨慎,好与不好必不会下结论的,必然还要郑氏自己来相看。冷玉如正色道:“说实在的,我这小姑xing子虽绵软些,却也是在西北那边关之地历练过的,礼数上还周到,管事理家也学过,只是一条,说不出厉害的话来,不然也不能被淳儿带累。”吴知霆却是长子,将来的妻子便是长媳,要能顶门立户的,张沁这xing格可就不好说了。
“看我二舅母自己拿主意罢。”绮年叹了口气。
冷玉如坦白地说:“我倒盼着这事能成。你二舅舅那一房又没有兄弟争产,一个小姑子又不能常回来,叔伯那边关系又好,比我这里qiáng得多,更不必说郑琨那里了——想来我婆婆也绝不愿让小姑去做填房的,且前头还有个庶长子呢。”
绮年点了点头:“横竖上巳节也快到了,到时让我二舅母亲眼见上一见便知。”打量冷玉如道,“怎么觉得你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事了?”
冷玉如今日虽是说笑的时候,眉间也仍绞着,听了绮年的话,脸是彻底垮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也无须瞒你——如今我成亲快两年了,仍旧没有动静,二伯母那里,昨日送了个丫鬟过来。说是淳儿奶嬷嬷的女儿,想着到我屋里来当差的。”
“二房奶嬷嬷的女儿,怎么不留在二房当差?伯母呢?伯母是什么意思?”
冷玉如神色微有几分黯然:“婆婆没有说什么。二伯母只说她那里用不了这许多人,说这丫头针线好,过来帮着我些。”说着不由冷笑了一声。说是来帮着做针线,其实帮什么谁不是心知肚明?那丫鬟十七八岁,长得黑里俏,明白就是来做通房的。
“谁家有伯母管侄子房里事的?”绮年只觉得好笑。
“她又不曾明说。”冷玉如疲惫地一笑,“我只心凉婆婆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绮年也不由得默然。做母亲的,自然都想着儿子快点传宗接代,自己快点抱上孙子。虽然自己不往儿子房里塞人,但这样不公开的放人,只怕也是乐见其成的。
“我想着……”冷玉如神色微有几分茫然,“若真是要——我想把听香提上来。”
“这——这恐怕——听香她愿意吗?”
冷玉如苦笑:“我若与她说,她定会答应的。我想,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人,将来就是有了什么,想来也不会与我太离心……你觉得怎样?”
绮年犹豫半天,还是坦白地说:“我觉得不大合适。你若把听香嫁了人,将来再回你身边做管事媳妇,你们就一直是一边的;可若让听香做了妾,这妻与妾——她若不得宠,你心里难道不觉得愧疚?她若得了宠,你岂不是更难受?万一将来再有了嫡子庶子,从前的qíng分也就难保了。”
冷玉如深深叹了口气:“你说的是。其实从前我本替听香看好了公公身边一个家卫,只是眼下人在西北不曾过来。可如今……”
绮年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冷玉如在她肩头伏了片刻就抬起头来,用帕子轻轻沾了沾眼角qiáng笑道:“你说得是,听香还是该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走罢,再不进去,只怕你婆婆要挑你的刺了。”
话虽这么说,冷玉如心里仍旧是沉甸甸地难受,坐在那里观礼也心不在焉,只等礼成,不管张淳嘟哝着说什么还想与赵燕好多说几句话,带了两个小姑便告辞了。一路上只听张淳在马车里讲赵燕好那深衣如何的绣满了百花不落地的纹样,又是所戴的笄玉质如何好,钗上镶的珍珠是什么颜色,那冠又如何是累金丝点翠的,直说得她耳朵里嗡嗡乱叫。听着张淳叹道:“到底是郡王家的女儿,又是县主之尊,听说那点翠手艺如今只有宫里做得好,若我能得那样一枝钗便好了。”
冷玉如忍不住道:“既知道人家是县主,还说什么?今日去的是什么地方?不过是郡王府看在世子妃的份上才送了请帖来,你就敢到处乱走?若再这样,以后休让我带你出门。”
张淳这才不敢说话了,一路撅着嘴,马车到了家门口,便负气自己先去了。张沁不好意思地看了嫂嫂一眼,追着她去了。冷玉如先去张夫人处请了安,刚到自己院子门口,便见小叔张授怀里抱了个毛茸茸的小东西跑来,不由得诧异道:“这又是什么?”上回的小huáng狗取名叫嘟嘟,已然在院子里到处跑得欢了,怎么又搞了一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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