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走得快,到了李从渊住的青松阁的时候,李从渊还宿醉未醒,正披着件外衣,乌发垂垂的坐在桌前给自己倒茶。
美人如诗亦如画。
遥遥望去,李从渊本人就是一副足以流传后世的杰作。只是,任是如何的妙笔丹青都无法描绘出他那上天所赐的风采与神韵。正应了京中曾经广为流传的话“不识李郎之才者,无目者也。不知李郎之美者,非人者也”。
郎独绝艳,世无第二。
好在,李景行早已对老爹这张脸看厌了,半点也不受影响,步子也没停的往里走。
他恭恭敬敬的上前一礼,然后十分熟练的伸手去拿李从渊手里的茶杯:“这茶怕是冷的吧?父亲一大早就喝冷茶可不太好。”
茶水的确是冷的,李从渊抿几口,蹙了蹙眉,jīng神却是清醒了许多。他也不介意儿子这没大没小的动作,顺手把杯子递了出去,抬眉微微一笑:“来得倒是早......正好,来帮我换身衣裳,洗漱一下。”
李景行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不动。
李从渊却是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开口敲打道:“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看吧,这种爹的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
李景行扯出一丝笑容,上前服侍着李从渊更衣洗漱。他以前经常做这些事,虽然多年不做,还未荒废,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收拾完了。
李从渊瞧了他一眼,见儿子比之当年似乎有些长进了,于是起身往边上的书房去:“听裴兄说你这些年也颇是用功,正好,让我考考你。”
李景行垂了头随着李从渊往书房去,心里不知不觉的开了下小差——不知道沈二娘现在在做什么呢?还在弹琴?
他这一出神,正好被李从渊抓了个正着,问道:“在想什么呢?”
李景行回过神来,随口扯了借口:“别院那里已经收拾好了,父亲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李从渊摆摆手,一脸风轻云淡:“我看过历书,近日不宜搬迁。”
李景行简直累觉不爱——他自己那装神弄鬼的一套就是从李从渊那学来的,一听就知道对方这是推托之词。
李从渊也计较儿子那张冷脸,状若无意的开口道:“我让你好好习武,这些年可有荒废?”他进了书房,随手从架子上拿起几本兵书,又问了一句,“让你看的兵法书册可曾好好看过?”
说起这些正事,李景行也很快就正经了起来,恭敬的低头回话道:“父亲吩咐,不敢用心。”
李从渊点点头,甩了甩袖子,广袖乌发,宛若神仙中人。
他懒洋洋的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不轻不重:“如今的大越,南有倭寇,北有戎族,东宫垂危,国本不稳。正所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今后十年,必是要大兴武事,学文倒不如习武。”他一字一句的说来,语声不急不缓,仿佛玉珠滑落一般的清晰圆润,忽而又转口说起另一件事,“先帝朝时为了杜绝倭寇侵扰,行海禁之事。只是,堵不如疏,至本朝,海防渐松,沿海诸县,民寇一家,大乱不远矣。”
李景行听得入神,也不计较李从渊之前那气人的态度,虚心求教道:“可我听说之前宁洲此回打退了倭寇?”
李从渊抬首看了眼儿子,淡淡的笑了一声:“你可见过所谓的宁洲水师?宁洲那些军械怕都要堆在库中生灰发霉了,真比起来,连倭寇的都比不上。不过是两边做戏,演给傻子瞧罢了。”
作为“傻子”中的一人,李景行端正了态度,认真听着李从渊说话。
李从渊也不卖关子,不知从哪拿了一块地图,摊开给李景行看:“倭寇都是贪利无义之徒,我一路走来,瞧着那各地动向,怕是很快就要压不住了。”他伸手缓缓一指,在沿海的几个标了红点的县城上一掠而过,“宁洲估计很快就要守不住了,他们要是从这里进,经过灵、卢两县,估计马上就能到松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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