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广濑户看了一眼渐渐生亮的天色,对武越州说道,“那么接下来尸体就交给我去处理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手插进了口袋里,准备等武越州离开的时候,把用过的针管给就地销毁。
此时,远在日公馆的三浦新久打开唱片机,轻哼着一首节奏欢快的和风小调,快步向阁楼走去。他通过了最后一道关卡,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人,可谓说是浑身上下都浮动着舒爽的喜气,是一定要把这份激动给拿出来与人好好分享的。
在公馆的小阁楼里,陆流云被绑在榻榻米上,使尽身上所有的力气倒在被子里抓、踢、咬、蹬。在这段时间里,他把武越州跟三浦新久的关系在心中默默梳理了一遍,想起这一环套一环的陷阱,宛如失去理智的疯子,颇想歇斯底里地哀嚎一场。陆流云知道自己不体面,但是比起被三浦新久无辜迫害的恐慌,他宁愿不要脸。
嗒嗒嗒,三浦新久的皮鞋叩在光洁的地板上,一步一步登上台阶。片刻之后,陆流云耳边听到“吱呀——”一响,晨光之中,站在门口的三浦新久,看起来仍是那个干干净净的清秀少年。只是,这一切的一切提醒着陆流云,面前这人绝非善类。
“为什么?”陆流云挣红了眼睛向他大吼,“为什么!”
“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局面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三浦新久抬头跟他对视,目光很平静。
“三浦新久,我们陆家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报复。”陆流云声音沙哑地倒在榻榻米上,如果不是手脚被麻绳给反绑着,他早就已经扑上去把三浦新久给挥拳狠揍了。
“没有。”三浦新久摇了摇头,目光依然平静着,“我们无恩无怨。”
“你……”陆流云几乎要气笑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居然能够没有理由地加害你。
“陆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三浦新久迎着他刀子般的锐利眼神,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安抚陆流云的情绪。
陆流云嗓子里压抑着怒吼,脸上露出苦笑,“三浦新久,你是疯子吗?”
“是,我是疯子。”三浦新久走到榻榻米旁边,蹲下身子跪坐在柔软的棉垫上,向陆流云伸出了双手。陆流云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搞蒙了,下意识地开始躲避,反被三浦新久搂得更紧。
“陆君,我也想让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啊。”三浦新久枕在陆流云的肩头叹息了一声,顺着他的脊背手掌摩挲了起来。
陆流云无法忍受三浦新久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用力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把三浦新久扶上肩头的手给甩了下去。
三浦新久察觉到了陆流云的反抗,脸上的神情很是黯然,他是清楚的,因为陆流云心中没有自己,所以无论是面对他的好,还是他的坏,都通通不接受。但是,自己实在是舍不得啊,既舍不得放下,又舍不得毁掉,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陆流云被他抱得头皮发麻,可恨身上受了束缚又挣脱不开,眼看三浦新久跟发了魔怔一样缠上了自己,简直就是活煎熬。这副表情落在三浦新久眼里,无异于是加重了心中不满。他盯着陆流云的脸,心一横,抬起怀中人的下巴,就准备进一步地做出逾越防线的举动。
陆流云强忍着心头的厌恶,闭上眼睛一头撞向雪白的墙壁,一声闷响过后,他的额头瞬间青紫了一块,凸起的鼓包十分肿亮。这一撞,叫他痛得几乎落下泪下,可是陆流云不后悔,他宁愿撞死了也不会让三浦新久得逞的。
三浦新久显然也是没想到,陆流云会做出这样激进的举动,他心中一惊,只得松开了双手。陆流云奄奄一息地扫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堪称绝望,“三浦新久,与其要受这种屈辱,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杀了你?”三浦新久听到这话哑然失笑,“如果你死了,那我该怎么办呢,陆君。”
陆流云顶着额头上的青包,靠上墙壁无情地闭上了双眼,不想理会他,“你敢逼,我就敢死。”
“陆君,你太不听话了,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三浦新久见他想用生命来威胁自己,不禁脸色一沉。
“你把我送到监狱去吧,外面有的是人等着看笑话,真的不缺你一个。”陆流云尚且不知三浦新久对周衡西动了手,只还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你说这种气话又是何必。”三浦新久叹了一口气,默默站了起来。
陆流云靠在墙上心如死灰,“你若是抱着那种心思,想也无非是空想罢了。反正留着我也没用,索性成全一回吧,不枉我也曾经把你当做是朋友。”
三浦新久见他吃硬不吃软,内心不忿,又怕陆流云寻死,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了一阵,冷冰冰地开了口,“好,既然你想去,我就送你去。可惜,这一次你等不到救你的人了。”
陆流云疑惑地抬起头,心里琢磨着他这最后一句话,刚想开口发问,三浦新久转身离开阁楼,把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
早上六点,旧城区的教会医院迎来了一位身份不明的伤患。陪同的年轻先生把昏迷不醒的人匆匆送过来后,仅支付好医药费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于是,等主治医生把人安全推出了手术室,跟在登记备案的护士长后面一起犯了难。因为病人到的时候情况紧急,所以没来得及填单子,谁都没想到送人过来的“家属”竟会不辞而别。
是时,乔宝琳为了社会实践的绩点考核,正在这家教会医院当实习助手。科室主任知道她姑姑是乔安娜,对小丫头挺照顾,只让乔宝琳到办公室去整理旧年的病患履历。
教会医院的文件大多是英文备注的标签,乔宝琳自小在洋家庭的氛围里长大,整理起这些资料来相当轻松,只花了一两个小时便把上午的工作给圆满完成。
她闲在办公室里没事做,听到主任一筹莫展地跟同事抱怨那位“身份不明”的伤患,乔宝琳心中好奇,趁着出门倒热水的间隙偷偷跑到病房门口张望。
走廊里很安静,乔宝琳穿着平底的绒面靴子一路过来,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伤患的病房在走廊尽头的监护室,因为情况还在观察之中,所以没有直接把人给转到普通病房。
乔宝琳抱着蓄满热水的杯子捂了捂手,脚步停在了监护室的病房门口。她抬起头,透过紧闭的玻璃门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周衡西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整张脸失去了血色,微弱的呼吸在氧气罩上凝结成白雾。
“周先生……”乔宝琳吃惊地睁大了双眼,随即鼻子一酸,隔着玻璃门,两行泪珠子滴答滴答地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莫慌,我们衡西哥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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