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朱知他嘴硬心软,站起来,笑『吟』『吟』地鞠了一躬,“丹朱拜见师公,日后劳烦师公多费心了。”
姜仁扈轻轻嗯了一声。
祁丹朱知道他这样做,是真的为君行之好,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姜仁扈虽然未曾说过,但是她能看得出来,姜仁扈显然对君行之这个徒弟极为满意,已经不自觉看重爱护起来,开始设身处地的为君行之着想。
姜仁扈看着祁丹朱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些怀疑人生。
他本来无牵无挂,无拘也无束,如今短短数日,不但徒弟和徒孙都有了,徒孙还整日觊觎徒弟!
姜仁扈:“……”莫名心累。
他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一声,抖了抖衣摆,站起来道:“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老夫要去歇息了。”
君行之站起来恭送,姜仁扈离开之前,还没忘将瓷盘里剩下的栗子糕带走。
祁丹朱看着姜仁扈的背影,弯唇一笑。
她走到君行之面前道:“先生,反正闲着无事,不如你陪我出去逛逛吧,我想去茶楼听书。”
君行之愣了一下,坐在席居上抬头看她,脑后的浅蓝『色』发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祁丹朱笑眯眯道:“魏相上次所说的沂临县案,我已经找说书先生重新编排好,现在说书先生每日都在茶楼里将这个故事讲给百姓听,据说绘声绘『色』,精彩绝伦,茶楼里的生意都好了不少,我还没有听过,也想去听听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样精彩。”
君行之心念微动,想起那日夜里在山上所见,眸『色』晦暗,轻轻道了一声‘好’。
“太好了!”祁丹朱欢喜地跳起来拍了一下手,裙摆上的流苏晃了晃,她眉眼弯弯,看起来无忧无虑,像窗外枝头上活泼可爱的小麻雀。
君行之低头轻笑,眸中却忍不住闪过一丝疑『惑』。
城北的瑞水茶馆最近生意兴隆,许多人慕名前来,都是为了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祁丹朱捧着茶盏坐在二楼,垂目看着台下,听得津津有味,眉眼含笑。
君行之坐在她身侧,面『色』微微有些沉重,静静地倾听着。
“魏相雷厉风行,连夜严加拷问,李尚书从旁协助,二人齐心,明察秋毫!”
“好!”众人轰然鼓掌。
“他们没有给犯人逃脱的机会,更没有给幕后主使杀人灭口的机会,三堂会审,日以继夜,滔天大案终于『露』出冰山一角,得以沉冤昭雪……”
祁丹朱手托着腮,听得兴致勃勃,转头发现君行之沉着脸,喝了一口温茶问:“先生,此案已经查明真相,得以昭雪,罪人伏法,百姓鸣冤,如此结果甚好,先生为何还愁眉不展,似乎仍旧有所烦忧?”
君行之抬眸,语气担忧道:“此案虽然已经查明真相,但沂临县的百姓恐怕还要受苦。”
“此话怎讲?”
“蝗虫过后,往往就是旱灾,沂临县本是产粮盛地,百姓靠庄稼为生,很少有其他谋生的门路,如今粮食缺损严重,明年如果再无收成,沂临县的百姓这几年恐怕日子都不会好过。”
祁丹朱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低声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明年真遇到旱灾,父皇应该会想办法从其他地方的粮仓调粮食过去,设法解决,只要百姓们能保住『性』命,捱过这几年,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嗯。”君行之浅笑了一下,眉目渐渐舒展,“朝廷官员众多,其中不乏能人异士,大家齐心协力,总会有办法解决,只要再没有吴赤东为首的这□□官污吏,百姓自有生路。”
祁丹朱含笑点了点头,随手将桌上瓷瓶里的白『色』菊花拿在手里把玩,“解决眼前的难关最要紧,就像这人生一样,总要一个个难关闯过去,不能因为只要还有下一个难关,就对眼前的难关胆怯了。”
君行之看着她手里的白菊,不自觉想起了那漫山遍野的昙花,轻笑了一下。
他抬头望着祁丹朱清丽的眉眼,回忆起阿大他们对她感恩跪拜的模样,眸『色』不由暗了暗,心思百转千回,欲言又止地看着祁丹朱。
这几天他心中一直有诸多疑问,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祁丹朱察觉到他的神『色』,晃着手里的白菊问:“先生怎么了?”
君行之迟疑张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道了一句:“我听说你将沈家公子打了?”
这件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不是什么秘密。
祁丹朱闻言不以为意地点头,皱眉道:“先生也觉得我做的不对,想要训斥我吗?”
君行之摇头,“你既然打他,必然是事出有因,想来是他惹你不快了。”
他想起那日茶竂里百姓所言,便觉如梗在喉,但他笃定地知道,祁丹朱不会随便打骂他人,其中必有缘由。
他没有察觉自己的心已经不问缘由地偏向了祁丹朱,祁丹朱却察觉到了,她满意地弯了弯唇,甜声道:“先生不愧是我先生。”
君行之虽然是名书生,却一点也不迂腐,从来不会因为这些规矩而训斥她。
很多事,她不解释,君行之也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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