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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看他。掉了个个儿屁股对着门口也不想再看了。

枣核却回来了。不一会儿他就又飘回了桌子上,乐呵呵的对我笑,“大哥,你很深沉嘛!”

浑不正经的样子。

第8章

我就这样认识了不正经的轻飘飘的枣核。

第9章

后来发生的事情其实很很简单。我有了个说话的对象,就是这样。

在我一刻不停注视着阿平的同时,有个枣核会喋喋不休的跟我讲一些有的没的东西。烦烦扰扰的无关紧要的灌进耳朵里,挤散了关于阿平的那些电露泡影。

有些空闲的时候我会想着阿平和龙王。那是很微妙的关系,平衡,和谐,美丽又脆弱。我在窗户那里看着龙王领着阿平,衣摆阔敞的在身后打开,划开一片曼妙的波纹,穿过重重叠叠缠满水草的回廊,穿过倒塌的船骨和船骨上盛开的藤壶,阳光顺着幽深的波纹挤进来就剩下了薄薄的一层,零零星星的掉在水草间,像开着花。

阿平带回来一些上古时期的龟甲和骨板,和一些玄奥的小玩意儿。有一回他抱回来一根雪白的鱼骨,很长很粗,看上去光滑又板正,便想刻点什么在上面。长着两个角的龙王就哈哈笑着告诉他,那是人骨头,是上古时巨人一族防风氏的臂骨。吓得他立马把这根横竖有三丈的人骨头给抛出了窗外,不幸压死了龙王养的红河鱼。

和龙王在一起的时候,阿平大多是笑着的。也许是生前悒郁太多,这笑也总是笑的不谙世事、弱不禁风的。好像一捅就破。好像从来没有笑过,然后切切小心的尝试着一件新鲜的事情吃了味,有些欢欣,却又总要下意识的按捺下去。

他总是有着那样一双悲凉的眼睛,笑得很开怀的时候还是会在那两潭水的深处默默的哭出来。我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我不明白。

阿涉的眼睛也是常哭的,但他从不曾笑过。

我想龙王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总是会大吵大闹的撒泼耍赖中有意无意的小心讨好着。

阿平的状况似乎很不稳定。

只要他想,就随时可以消失。

也许行云布雨威风八面的龙王也不清楚究竟要怎样做才能留住他。

我自然也是不懂得。

枣核喜欢在我思考或者忧郁的时候过来打岔。他平时藏在画缸里面,阿平一走他就滴溜溜的又笨拙又灵巧的转出来,龙王的一口仙气把个枣核变活了。可我呢?我又是怎么活过来的?我和那些懵懵懂懂没有脑子的同胞一起沉在茫茫江底的时候,最经常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是阿涉,是他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有时候放得久了,阿平却从来没有吃了我的意思,我就会忘记自己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我记得起初我是要献出我的忠诚的。我是来等候第二个人出现,到那个时候我可以终结的我的生命,因为我的使命——我所负载的期许已经完成了。

然而现在,我已经吃不准那个我所持有的那个期许究竟是什么了。

每当我思考的时候,静谧变得格外重要,这种时候枣核的出现总是格外讨嫌。我有时候会很烦他,他总带来一些无营养的话题时时刻刻来折磨我,比如:王虎头鱼的二小子居然生了个鸡蛋出来;鹊头山上有只公孔雀最近含了个避水珠下到江里来讨人,讨得是个谁也没得人知道;据说那公孔雀长得水灵灵的比个姑娘还出格,不管是虾啊蟹啊还是小鱼咸菜的,但凡是这个孔雀走到哪儿,姑娘们就都纷纷往外甩帕子……听得我脑仁儿一阵阵儿的大。

实在受不了了我就警告他,“你……你别说了。”

枣核就凑上了颇为关切的问我,如果他有眼睛的话此时大概会亮晶晶的巴望着我:“怎么了?看你有些难受,是哪里不舒服吗?”

一面说,还一面急的滴溜溜的转的飞快。枣核唯一的肢体语言就是转——一转就显得他突出的腰腹部更鼓囊了。

我有时候其实是想打他的。

奈何没有手。

枣核说,你可真是深沉啊,粽子大哥。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深沉的粽子。

我说,你就见过我这么一个粽子。

枣核就哈哈笑,没有啊,别的鱼也没有你忧郁啊!你只是个粽子,我只是个枣核,我们干嘛要想这么多啊!

我只好说,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我是真不知道。可我就是喜欢想,不想就馅疼,可是一想还是馅疼。

枣核说,你看,你又馅疼了吧。

我说,是啊。

然后我就看窗外。枣核就平躺在桌子上,肚子鼓溜溜的突出来,平躺着还要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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