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造化弄人。
他一个理工科出来的学生,某天竟然也用上了“造化弄人”这四个字,真是讽刺,季思承自嘲。
终于熬到了晚上,医生说现在东方寰还在危险期,要是能挺过第三天晚上,他们便可以给她进行手术,后天还有北京的专家来远程会诊,或许真的有些希望。
他们决定每晚留几个人守夜,以防不测。
白钰坤执意要这样陪着东方寰,第一晚,季思承他们留下。
六月底的天气本应是燥热的,但医院不断输送的冷气夹杂着大敞的门扉外吹来的凉风,让季思承不由得打着寒颤。
好冷,身心都是。
季思承感觉这天就像在做梦,他把电视剧里的那些大高潮来临时的情节都经历了一遍,他知道了重症监护室长什么样,他亲眼见证了一个人被推进抢救室,他也亲耳听到医生的一声声叹息,离他们不远处,东方寰的爸爸依旧揽着她还在不断哭泣的妈妈,两个人眼窝深陷,脸上一道道沟壑在这一天一点点被加深,整个人苍老了不少。
东方寰的班主任也在,陪在家长身边,一遍遍地诉说东方寰曾经在学校的点点滴滴。
白钰坤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了无生气。
外出的赵波这时候回来,给他们送来了一杯杯热水。
季思承握着杯身,感觉身体没那么冷了。
夜晚的医院寂静无声,只有他们几个人交谈的话语回响在空荡的大厅。
季思承和谢轩守前半夜,曲逸鑫和赵波后半夜,白钰坤执意要守一整晚。
凌晨十二点,大家都没什么困意。
曲逸鑫和赵波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有时会交谈一两句,有时会刻意找白钰坤说几句话。
第二天他们还有考试,他们已经申请了缓考。
季思承拿出手机打算来打发时间,他习惯性地点开微信,东方寰俏皮的头像安静地躺在他最近联系好友的第七行,时间是前天中午,东方寰的头像是她的一张自拍,白皙的脸庞洋溢着让人艳羡的笑容。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健康。
怎么会……
而这最后一条消息是东方寰找他帮忙,想办法让白钰坤离游戏远点,因为要期末考试,她想等期末结束了在继续玩。
季思承凝视这条消息良久,积压了一天的情绪不知怎的一下子喷发出来,他喉咙干涩,轻声说道:“大家晚上都没好好吃饭,我和谢轩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我进去给你们带点吃的,要不然一个晚上,撑不住就不好了,赵波麻烦你们帮我们守会儿了,等回来吃点东西你们就休息吧。”
得到默许后,季思承不由分说地拉谢轩离开了那里。
十二点的夜晚,除开街边的路灯和天空挂起的一轮月牙再无亮光,季思承双手搓了搓冰凉的双臂。
“冷吗?”谢轩开口问道。
“有点。”季思承停顿了一下,极力扯出一抹微笑,“不过,还好啦,我们赶紧找找哪有全天营业的超市吧。”
“嗯。”谢轩低头,没再说些什么。
他们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是他们之前都没有发生过的。
夜间的车总是仗着路上空无一人,就发疯般地向前冲,嚣张的车灯发出的耀眼的光亮打在沥青的公路上,一部分反射到人行道,季思承和谢轩只觉得视野亮堂了不少,随着一声呼啸,眼前又只剩一片橘色。
“我想起来,之前跟你说过,希望以后你们没有用到我的地方,可惜,愿望落空了。”季思承喃喃道,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用手拂过磨砂布,但他知道在这样寂静的地方,他的这些话谢轩一定听到了。
“嗯。”谢轩低低地应着。
“季思承,我,也没想到。”他茫然地接着说道,听起来像迷路的孩子。
“其实我是从医院逃出来的,买吃的都是借口而已,我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带着你逃了出来,那里的气氛我实在受不住了,太压抑太悲伤,感觉整个人都呼吸困难,谢轩,我是不是既绝情又没用?谢轩,陪我说点话吧,我怕我会提前受不住。”季思承说道最后,语气几近祈求,或许正是由于他是旁观者,所以他还有空去胡思乱想,他才会感觉那里弥漫着悲伤,像白钰坤,他现在脑子里除了东方寰,应该再也容不下任何杂念。
谢轩的声音变得渺远,如一片鸿羽落在水面:“你别自责,这是人之常情,你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你的大脑本能排斥着足以让你撑不下去的事情,我也是,所以我跟你出来了,咱俩一块当了回逃兵。”
季思承粗重地呼吸了几下,思考良久,慢悠悠地说道:“我之前从来没想过,生命原来真的那么脆弱,一个活生生的人,明明不久之前我们还在一块打游戏聊天,现在却,可能醒不来了。”他痛苦地闭眼,他终于不再自欺欺人,不再逃避现实,白天一遍遍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安慰人的话,到最后,他都快相信了,但在内心深处,他知道的,这次真的希望渺茫了。
突然直面,他有种心被剖开,任凭它风吹雨打的感觉。
谢轩他们也是吧,毕竟事实就在面前,只是愿不愿直面的问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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