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南也意外去看灼华。
灼华心跳如鼓,气息有些急促,此刻跪倒在老太君的眼前,因为紧张,额头细细的汗渍也是越聚越多,灼华想到谢君南离开时那最后的一声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挣开了老太君的手,便伸手去抓住谢君南垂在身侧的手。
谢君南眼底有些意外,只一瞬不瞬看着灼华。
灼华有些慌乱,他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老太君……谢……”谢公子三个字原本是差点脱口而出的,不过想到眼下做戏做全,灼华只能蹩脚地让自己改了口:“四郎方才与你说的都不是真,只是因为方才我与他绊了口角,他被我气着了而已,才说了那些胡话,老太君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谢君南听着,心里一绷,他手下当即用力地反握住灼华的手。
老太君看着他们两人紧握的手,轻轻一叹,又忙要伸手去拉灼华,口气却只指责谢君南:“也亏得都是一些胡话,在我这里说说便罢了,若他不知分寸,也道他祖母跟跟前去说,我看他这脑袋八成也是被驴给踢了”。
灼华心里听得咯噔了一下。
所以谢君南真的已经如实相告了吗?
老太君转头再看灼华,见灼华这脸色不对,满头虚汗,便又满是担忧地朝吴嬷嬷道:“你快去把周康叫来,给灼华把把脉,看这孩子的脸色,难看得很,八成是之前被这混小子给气着了”。
吴嬷嬷应是,转身出去吩咐下人。
吴嬷嬷走后,老太君拿了帕子出来,慈爱地给灼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才道:“这混小子在外头也是野惯了,愈发的没有规矩,也难为你被他气着,还不顾身子跑过来替他说情”。
灼华只能昧着良心继续说道:“四郎人……其实很好,真的,他为人坦荡光明磊落,对我又诸多照顾,说起来其实也是我欠他最多,只是……我与他若不是因为身份有别,方才也不会绊了口角,气得他来这胡说一通了”。
老太君微微蹙眉:“四郎方才的那些话当真是胡说的吗?那些都只是气话?”。
灼华点头:“他只是被我气着了才胡说的,当不得真的……”抿抿唇,灼华为了取信老太君,便嚯出去似的又道:“其实不管他是泼天富贵,或者只是穷酸秀才,亦或者只是个乡野百姓,只要他真心待好我,我都愿意跟着他,这世上钱财本来就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多的钱财,又怎能比的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老太君呢喃着这话,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眼底顿时便得暖暖的,笑意也多了许多:“说得不错,说得不错啊,钱财都是就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多的钱财,确实比不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谢君南跪在地上,他虽垂着头,可是那轻抿的嘴角,似乎呆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弧。
老太君长长一叹,终于开口:“还跪着做甚?起来吧”。
“是”。
谢君南闻言起身,起身后,他便一双眼直直地朝灼华看去,那眼底的温柔像是浸泡过了水,又像是被人装满了蜂蜜似的,腻人得很。
灼华想起刚刚化解的危机,就配合地看了谢君南一眼。
老太君看着他们两人这样,眼底笑意更浓,不过她的话却让灼华表情一呆。
她说:“方才我让人寻了四郎过来,正与与四郎商议一下你们的婚事,原本啊,我是想让四郎趁着这次事情,去请他三爷爷过来的,可是四郎如何都不肯,这不、就与我犟上,这混小子还说道如果非要去请他三爷爷,这亲事他宁愿不成了,你说说,他气不气人?”。
所以……谢君南跪在这里,完全跟灼华想得不是一回事!!!
那自己刚才的那些话岂不是闹了个大笑话!?
谢君南看灼华一眼,像是知道灼华此刻在想什么,他也是肃然了神色,不过比起之前强硬的口语,此刻却已经缓和了许多:“太奶奶,并非是我倔强而是……唉……太奶奶三爷爷到底是个什么德性,您也清楚,我与灼华的亲事,若是平日倒也罢了,可是如今灼华的身子不同,他是双身子,倘若三爷爷借着酒劲发疯,到时伤了灼华那如何是好?”。
“你三爷爷也被撵出去了这么多年,难道真不给他一个机会了吗?”老太君也皱起了眉头。
灼华看他们两人话音突然就凝重起来,不由得狐疑:“这三爷爷是……?”怎么回事?
谢君南蹙着眉,正待说话,老太君却长叹一声:“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吧,索性你们具体的日子也还没定下,不过今日我便将话放在这里了,若是到时候你三爷爷他们来了,他依旧不知好歹,我自有家规惩戒与他,对了”老太君突然话锋一转:“你方才与灼华为何起了口角?”。
谢君南微微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老太君这思维会跳跃得如此之快,他看向灼华,正想着要如何把这个话给圆过去时,灼华突然开口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之前有些贪嘴想吃酸果,可是四郎不许,只道酸果食多留不好消化,非逼着让我吃那什么根汤,我不愿意这才跟他绊了起来,他还说我这般不懂事,回头要跟老太君讨个厉害的人来管教管教我,我这才被他气着,说了重话……”。
谢君南在一边听着,眉头顿时突突地跳,尤其是……看灼华说着这话,还有些委屈的小样子时,更觉得眉头跳得厉害。
老太君果然扭头就呵斥他:“你这么大哥人了怎么还这么胡闹的?灼华想吃什么你给他便是了,怎么还能这么强迫着他他吃不喜的东西?亏得灼华这孩子懂事,不然旁人还以为我们谢家要怎么欺负他一个孩子!”。
谢君南有口难辩,只能认下:“太奶奶教训得是”。
老太君继续教训他:“灼华如今有着身孕,口味奇怪,脾气奇怪,是正常的,你应该多让让他,再说了他现在爱吃酸食,那是在正常不过,你怎得还能不许?”。
谢君南急忙讨饶:“我知道了,我这马上就让人去给他多弄些酸果回来,随便他爱怎么吃都成”。
老太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门外,吴嬷嬷此刻撩起门帘,身后领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男人身上背着个药箱,生得端方正气,此人正是周康,谢府专用的坐堂大夫,入了门,周康上前便朝老太君行礼,老太君挥挥手,忙让他去给灼华把脉。
灼华心里原本有些发慌,可是抬眼,看谢君南站在一边朝自己暗暗点头的样子,他低低呼一口气,便将手腕伸了过去。
把脉时,屋内静得针落可闻,周康摸着灼华的手腕,原本松缓的眉头,却是微微拧了起来,他这个样子,瞬间就让老太君心里悬了起来。
半响,周康才道:“小主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脉象有些偏虚,想来是之前过于劳顿的缘故,好生调理养着便是,另外小主子身上似有旧疾,却已经时日不短了”。
灼华点头:“是有胃疼的毛病,这是小时候我自己弄出来的,不过平日里服着药,倒也不会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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