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第一天他没回蓝府,而是直接去造访聂府,尽管天色虽已晚仍是想去,都走到了门口喊门生去通报,聂怀桑推病不见,下逐客令。
蓝曦臣自知今晚恐怕不得见他,在冷风中立了一个多时辰,便只能回去,言说明日再来拜访。
回蓝府换洗沐浴后,他见一只飞鸟落在轩窗外,一枝白梅搁于窗边。跋山涉水而来,枝上暗香几朵还是完好,几朵却零落残缺。蓝曦臣仔细收下,那飞鸟扑棱棱踏着夜色飞走。
次日仍去拜访。后天仍去。大后天仍去。聂怀桑始终不见。
蓝曦臣登门求见第七天,金光瑶已经疯了有三天。他是在蓝曦臣求见第四天的时候疯的。
第三天时聂怀桑正在书房练字,仍旧下着他的逐客令,仍旧让人只把金光瑶的命吊着不要治好;忽有传报说敛芳尊已经疯了。
他收笔若有所思,说,他是装的。
下人便说,不是装的。
何以见得?
虽仍高热不止,一旦移走烛灯,便开始挣扎,嗓子本就烧得哑,就快说不出话来。
哦,聂怀桑想,听闻他幼年遇到过一些事情,潜意识里怕黑怕冷的。那可能便是真疯了。聂怀桑重新提笔写字,问他是怎么疯的?
本就烧得厉害,再加上那条幻蟒日日夜夜和他对视就变本加厉。虽说抵抗得厉害,也没真看到几眼,但到底是强迫他把眼皮睁开,就不免要看到。
若换做平常应该不至于如此失心疯,还能辨一辨是非的,聂怀桑笑了一声,带上几分可怜意味,可惜他烧得脑子不清醒。又写完一字,他便提笔收腕把纸张压好,轻声道,我去见见他。
金光瑶高热仍旧没退,整个人窝在暗室的一个角落里。聂怀桑走进去时,他无动于衷,盯着自己面前的一盏灯看,手里很紧地攥着一样东西不肯放。
聂怀桑走上前与他抢那样东西,金光瑶挣扎得厉害,不肯给他;力道用得太重,那东西便飞了出去。金光瑶脸上表情一瞬间空洞,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扑腾着要去拿,却被锁链锁住了脚踝手腕,走不出这方寸之地。
聂怀桑往后走几步把它捡起来仔细端详一番,一枚通透的翡翠观音。孟诗的遗物。
金光瑶只看着他手里的翡翠观音,想发出声音,可惜喉咙已经被高热烧哑了,便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早已对聂怀桑构不成威胁。聂怀桑本想来看好戏的;如今好戏见到了,但聂怀桑心里却并不觉得太快活。
金光瑶疯了,这么聪明又喜欢把他人安排进棋盘的人,到底还是疯了。他甚至觉得有些可怜金光瑶,便拿着手里折扇的扇柄轻轻拍了拍金光瑶的侧脸,怜悯道:“三哥可真是……狼狈。”他最终把那枚翡翠观音送还给了金光瑶手里。
出了屋,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郁郁,便随口问:“泽芜君走了没?”
下人道:“还在大门口……大人要见他吗?”
“不见。”聂怀桑拿扇骨拍了拍心口,方才练到一半的字也练不下去了。
第六天,泽芜君久候聂府大门口这桩事情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皇上派人来传信问:“泽芜君为何久候于爱卿府邸门口?”
聂怀桑不知道金光善这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便谨慎道:“泽芜君抱恙,微臣府中有良方。”
下人便去传话。日暮时,皇帝又派人来传口信:“为何闭门不见?吝于药方否?若为绝世良方,朕欲一观。”
让你观那还了得。聂怀桑饮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便派人回话:“筋脉皆毁非朝夕能痊愈,微臣因当初家兄亡故一事迁怒泽芜君而避之不见,微臣愚钝。择日便见,自将良方呈去。君上若欲一观,微臣诚惶诚恐。”
入夜,宫中传话来:“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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