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他的情感经历。”谈令仪没好气地回答。
乔桢还想追问,想和他探讨大人物的感情生活与其暴戾行径之间的联系,家门却突然被叩响。家政机器人滑过去绕了一圈,滴滴嘟嘟地回来报告:“自卫队001号在门口!自卫队001号在门口!”
这玩意儿个头不大,叫得倒响。要是有跟踪狂在门外蹲守,听见它在里面大喊大叫,一定能知道屋里有人。乔桢摇摇头,觉得人工智能发展到某一阶段,将会近似于人工智障。
“开门去。”谈令仪端起水杯,一仰头喝了个底儿空,乔桢无可奈何地站起来,他知道谈令仪的话不是说给那个人工智障听。
人工智障家政机器人滴滴嘟嘟又滑走了,它钻进浴室洗内裤。在洗衣打扫这方面,它的确还挺智能。
自卫队长似乎在搞什么普查工作,乔桢陪他扯皮扯了一会儿,填了那份表格,把人送走,回头看向谈令仪,惊恐地发现这人换了一身衣服,好像又要外出,留自己孤单寂寞独坐空房。
“咳咳。”他咳嗽两声,掩饰慌乱,质问道,“上哪儿去?”
“什么东西?”谈令仪说,“我进屋看书。怎么了你,一惊一乍的,闲出屁?”
谈令仪收到莉莉安的消息,是在次日清晨,听说昨晚居民区的动力系统出了故障,导致所有人的消息都发不出去,若非如此,她的提醒还能来得更早一些。其实谁都不相信动力系统真的发生故障,况且动力系统也碍不到正常通讯的事儿,居民区里的灯突然黑掉,恐怕是为掩饰那些必须在暗中进行的活动。
早睡早起的莉莉受了时局动荡的影响,昨晚也没能遵守她自定的规律。那规则是她本人制定的,打破规则也听凭她的意愿,没有谁能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谴责她的生活乱到一团糟,但晚睡的危害,实实切切显示于她的脸上,那两块硕大的阴影挂在她眼底,让她看上去就像某种已灭绝多年的黑白色生物。
谈令仪和乔桢与她一起站在电梯里,三人都像极了那种黑白色动物。乔桢打个哈欠,仿若呓语般问道:“那是真的?”
“我发誓那是真的,晚上发的文件你也看到了。”莉莉安双目无神,瞪大双眼盯着前方,努力想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然而她努力错了方向,现在她应该做的是遮住黑眼圈,而不是睁大双眼,她的眼睛睁得越大,就越像黑白动物的亲属。
白光闪过,他们出现在居民区一楼大厅。经过萨拉常坐的那条长椅,莉莉安的脚步稍有停顿。乔桢又打一个哈欠,喃喃自语:“真是疯狂得过分。”
那当然疯狂得过分。清除所有异性恋,禁止人类正常繁衍,得是严重的精神病患,才能认为这有利于人类,有利于全社会。
虽说生育率降低也算社会进步的标志之一,但因病或因屠杀而导致生育率低的情况不在此范围内。当局要通过清除部分人类,来保证“社会稳定发展”,这种计划,是过激思想指挥下所产生的谬误。
清理异性恋的原因,昨夜的文件里写得明明白白,无用的就该被清除,没价值的统一认定为垃圾,人类清除计划的中心思想,离不开这两句话。
乔桢的哈欠传染给了谈令仪,他忍了一会儿没能忍住,也抬起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面对刺目的阳光,他眨眨眼,擦掉眼角的泪花,戴上墨镜遮光,侧头看向莉莉安:“听说昨晚有人跑了。”
“有,并且有很多。”莉莉安说,“不止是我们来不及,他们也来不及。进程太快了,一个项目还没做完,下一个就开始……”
“倒也还可以。”乔桢右手伸进衣兜,对着她笑,“希望你今天没有丢三落四,莉莉。”
能够得到平等对待,是乔桢和谈令仪躺进冷冻舱以前最渴望实现的心愿之一。他们生活的那个年代,恰好是新观念与老观念激烈碰撞的时期,某些特殊群体仍与偏见相伴,而持有不同观点的双方,温和者勉强共存,激进者互相攻击,“平等”“包容”是当时的高频词汇,“歧视”“偏见”是最能引发人们争论的话题。
但其实很多人都忽略了平等的含义。他们要平等,并不是要高高在上,他们所需求的,仅仅是寻常的生活而已。
没有人对谁指指点点,大家都被同样的目光注视,这就是平等在现实中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通过贬低某一群体,来抬高另一群体的地位,将后者鼓吹得近乎于神圣,是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行为。
工人和农民也和科学家一样,在为人类的生活做出贡献,不管是高科技产品,还是最基础的工农业产物,都是能在日常生活中用到的东西,不必依靠知识含量的多少而区分高低贵贱。
黑种人和其他肤色的族群一样,享有学习和工作的正当权利,人类俱是同类,虽有国界、民族之分,但并无高等与低等的区别,无论是天生优势的说法,还是天生劣势的言辞,实际上都是谬误,是经不起时间检验的“虚假真理”。
残障人士与病患,并非“占用社会资源”的代名词。但凡是人,皆有病痛,它来了是不幸,它不来是幸运,美好的道德只会教导幸运者同情不幸者,从来没有幸运者嘲笑不幸者的道理。
信仰宗教与否,是人的自由;是否结婚,是否生育,是人的自由;男孩是否外向活泼,女孩是否内向温柔,是他们的自由。
爱一个人也一样是自由。正常的爱情,不偷不抢,不伤不害,相遇相识相知相恋相伴原是爱情的一贯套路,俗气得千篇一律。抛去年龄差距,抛去家庭背景,抛去性别之分,也没什么稀奇。
人类还要花上好长的时间去学习何为包容,何为平等,何为公正。人类要花好长时间去捍卫自由。
演讲台上那位先生好像换了一具身体,但他的灵魂仍是老样子,他疯狂依旧。他的大脑被侵蚀,他的思维被扭曲,他的语言功能在退化,让他说出的话磕磕绊绊,几乎不能连贯成句。
他在台上静静地讲,他们在台下静静地听,仍然有人鼓掌,只是掌声不复昨日那般热烈。人们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一夜之间,有人幡然醒悟,有人兀自沉迷,还有一些人,已经死去。
“人口爆炸……不必要的繁衍……节约资源,培养精英……社会发展……”
“进步,平等,公正,自由……”
“为了自由与正义。”
“为了自由与正义——”
“为了自由与正义——”
机器把大人物的讲话声放大,连带着他嗓音里不易察觉的嘶哑一起,传遍了整座中心大楼。楼外的搜寻与追捕仍在继续,楼内暗潮汹涌,人们身旁却铺洒着阳光,宁静又祥和。
“为了自由与正义。”乔桢右手边的几人低声重复,不约而同地向左侧扭头看他。乔桢挑了挑眉,似乎在笑,但那张脸上可没有笑意。他转过脸去,凝视演讲台,大人物正要退下去,谈令仪正要走上来。
演讲稿底下盖着一块黑色物体,谈令仪迅速将它抽出,抵住前面那人的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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