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旁边的少年“切”了一声,用细瘦的胳膊一撑地板,爬起来就向玄关走去,经过面前的杀手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着实让坐在一旁的父亲捏了一把汗。
少年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一声接一声,就好像踩在谁的心弦上。沉默许久的杀手就在这时突然开口:“十三年前,我遇到过和昨天差不多的事情。”
一句话不带任何口音,甚至也没多少感情。他的声音不大,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面前的男人。月光照在永泽浩弓起的背上,有微小的尘埃在银色的光晕中轻轻落下,又因这一句话,男人不经意地一抖,而再次飘荡开来。
“那时我刚上高中,有一天社团活动结束以后,我和往常一样放学回家,一进门就发现父亲躺在客厅里,脸上身上都是血。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他旁边,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
面前的男人将头埋得更低了,他双手紧紧绞在一起,额角开始渗出细汗。
“我一直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再记得这件事,可没有想到,我竟然能碰到你们。”
永泽浩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听不太懂你的话。”
黑衣武士向前迈了一步,一如既往的口吻,淡淡地说:“有一点我很好奇,当年案发现场只有四个人,除了已经故去的父亲和站在这里的我,就还剩两个。其中一个在十年前就被确诊了癌症,另一个此时还在监狱里。如果真的有人在十三年后布下一个相同的局,那么他肯定知道两个既定的事实,一是案发现场发生了什么,二是现在的仁和加武士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当初的凶手是以入室抢劫杀人的名义被定罪的,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什么我们这么倒霉,偏偏被他选中。”
“可如果这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偶然事件呢?他不是为了钱才闯入我们家,我的父亲不是因为反抗才被杀死,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有人买了那个杀手去杀我们,而这个人,如今也想杀了我。”
中年男人咽了口唾沫,他的嗓子很干,火辣辣地疼。他将头埋得很低,只能看到几步之外的皮鞋,踩着碎了一地的月光。
“原本我打算将计就计,看看你能把我带到哪里,但昨天晚上发生了一点事情,如果再耗下去,我家的小可爱就真的生气了。说吧,真正的委托人是谁。”
永泽浩突然大叫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袖子里掉出来,被月光反射出一道惨白的光。他猛地冲过来,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如果你不死,死的就是我们!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说话间,匕首高高扬起,刀锋当头劈下。黑衣武士微微叹了口气,在刀尖迫近时,弯起膝盖,狠狠撞在他胸腹部。男人吃痛弓起身子,又被一掌劈在手腕上。骨头像是要裂开一般,剧痛袭来,匕首“啪嗒”掉在地上,被踢出几米远。
马场本以为他会抢掉在地上的刀,却没想这人竟一把抱住自己。黑衣武士轻微皱眉,手臂勾起,手肘狠狠砸在他的脊骨上,永泽浩的惨叫登时变了调子,但手上的力度没有松懈分毫。一道清脆的撞击声在此时显得极其微弱,子弹入膛,枪管转动,站在背后的少年电光石火间举起一支迷你枪。
少年的胸口剧烈起伏,但他的手并没有发抖。他这时才知道原来一把枪也就这个重量,原来一个人生命不过如此。在那群人第一次冲进他家的时候,他就在想,完了,我的生活大概就这样了。然而那群不速之客给了他一个机会:杀了那个男人,你们还能活下去。
父亲的惨叫在耳边响起,面前的男人根本来不及转身,永泽健太并没有再多犹豫,食指扣动扳机,高速旋转的子弹叫嚣着冲出枪管。后坐力让他一时没站稳,他脱力地歪向一侧墙壁,时间像是被无限挤压,他眼睁睁看着子弹飞向男人后背。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始终背对着自己的黑衣杀手竟然像是一早就知道子弹会从哪里飞出来一样,在子弹出膛的瞬间,一脚斜踢在父亲膝盖上,一声惨叫之后重心霎时偏转,他的脚尖轻轻一勾,两个的位置竟然有了细微的偏差。中年男人顺势向一旁倒去,黑衣武士倾斜了一个角度,子弹划开他的西装后背,向后飞掠而去卡进墙里。
永泽健太当即一惊,想再举枪时却讶然看到父亲直直朝着自己跌过来,于是就是这一个瞬息之间的犹豫,就觉有人拉过他的手腕,接着用力向后一扯。手枪脱离指缝,少年一咬牙,想去捡刚才掉在地上的匕首。然而他的动作却在下一刻静止,因为一把刀堪堪横在他颈侧几公分的地方。
“不过有一点我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刀锋反射着清冷冷的月光,以及男人戴着面具的英朗侧脸。
“即使当初我根本打不赢那个人,我还是拿着唯一可以用的武器,疯了一般地冲他挥了过去。”
永泽健太一点点抬起头,眼眶微红。
“而在我用刀指向你父亲的时候,你却什么也没做。”
“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杀他。”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时没有人说话,中年男人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不住呻吟。少年的眼眶越来越红,眼泪凝聚在一起,却忍着没有掉下来。架在脖子上的武士刀扬起一个角度,永泽健太不得不抬起头,别过眼睛不看那人。
“再问你一遍,委托人是谁?”
时间缓慢流逝,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猛地转过头:“其实不论我告不告诉你,你都不忍心杀我的不是吗?”
他在接受任务时,就隐约猜到了一些,加上方才这人说的话,语气愈发笃定起来:“不管当初那个人为什么要去杀你父亲,但其实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确确实实是被卷进去的,那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理解现在的我。”他的眼泪沾湿了睫毛,有一颗随着眨眼的动作滑下来,砸在刀刃上。
“……所以他们才让我来杀你,”少年似是自言自语,说完这句话忽然笑起来,刀刃在他的颈侧割出一条血痕,永泽浩见状登时叫起来“健太!!!”,但少年宛若闻所未闻,甚至笑得喘不上来气,他将眼睛睁得极大,深色的瞳仁里是隐约的疯狂,“你杀啊,杀啊!”
永泽健太以为这个男人会因为自己的话犹豫或者退缩,但他透过那副可笑的面具,看到那人深棕色的眼睛里,竟然没有激起半点波澜。他的刀依然横在自己脖间,看过来的眼神,甚至有一瞬间带着点无奈与同情。
“杀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一个人的生命也不止是心脏溅射出来的血或者一颗子弹的重量,”黑衣武士缓缓收了刀,在少年一闪而过的茫然里继续说,“你真的以为你杀了我他们就会放过你吗?其实不论结果怎么样,你的任务在这一刻已经结束了。”
一道警铃在心底拉响,一种本能因为男人的这句话被激发出来。原本还倒在地上的中年父亲忽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在少年略显迷茫的目光中,猛地跳了起来,飞扑上去将儿子紧紧搂进怀里。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作为顶尖杀手的警觉让黑衣武士霎时俯身低下头。紧接着几声巨响在耳畔炸开,盈盈月光下,背后一整面的玻璃窗轰然碎裂!
有埋伏!
火药味一股脑窜入鼻腔,无数碎玻璃迸溅开来。中年男人将儿子一把按下去,少年的额角狠狠撞在地板上,有温热的血液汩汩淌下来。鼓膜被震得生疼,滚烫的子弹壳四散开来,永泽健太只觉父亲将他用力一推,后脑勺“嘭”的一声撞上墙角。所有声音好像在这一刻远去,月光被玻璃碎片折射出硕大的光斑,变得模糊而缓慢。
少年并不清晰的视野里,依稀看到那个黑衣武士几步跑到父亲身前,拉起他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拉倒墙角。机枪的轰鸣至此才告一段落,世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意识恢复的那一刻,疼痛如潮水席卷而来,永泽健太疼得缩成一团,牙齿咬破下唇才忍住没有叫出声音。
下一秒他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喘气声,少年心里一凉,抬头去看时,憋了半天的眼泪一瞬间掉了下来。永泽浩半靠在墙角,一条腿上都是血。黑衣武士贴着墙面,待周遭平静下来之后,微微探出身子去看,一颗子弹就擦着手臂打了过来。
机枪之后是狙击手。饶是平时好脾气惯了的男人,也不禁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少年用占满灰尘的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他想跑过去,但仅剩不多的理智告诉他,这只会让局面更加不利。那个始终神色淡淡的杀手这时也皱起眉,他的面具在躲闪中掉了,露出相当英俊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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