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他难受的,就是松阳苏醒后看见他,对他展露的温和笑容。
幼年时虎头虎脑去找银时挑战,结果被一刀劈晕。在药水的气味中清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恩师眉眼弯弯的笑容。
就为了这一眼,他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了进去。
笑容如此云淡风轻。
——似乎世间任何苦痛都不值一提。
“晋助。”
松阳轻声喊了他的名字。原本还不知道该为被关小黑屋的事作何反应,但是看见学生的脸,他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重要了。
“大家都还好吗?”
“银时已经脱离危险了,假发还在敌舰上谈判。”想了想,高杉加了一句,“胧……前辈的话,老师要去看一眼吗?”
胧闭着眼睛漂浮在医疗罐里,似乎只是极度疲惫地睡着了。松阳指尖触着冰凉的罐壁,凝望着自己最初的学生。
接下来应该就是再走一次龙脉,把太宰先生和与谢野小姐请过来了。他还从来没有尝试带着人穿越龙脉,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
而且——
“你……还愿意吗?”
对着没有意识的胧,他轻轻地、不确定地询问了一句。
无人应答。
银时被包扎成了一个大粽子,扣着氧气面罩被塞在病床上,卷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从那样惨烈的战场上下来,就算是从小就能打能跳的银发学生,估计也需要不少时间缓一口气。
松阳俯身看着他的时候,银时似乎在断断续续地说梦话。
“快……快让我……”
氧气面罩里起了一层白雾。银发男人面容痛苦地挣扎着,连放在松阳手里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松阳心疼地握紧了他的指尖,捋开他湿漉漉的额发:“是疼吗?哪里不舒服吗?”
“快……让我吸一口松阳……”
高杉冷静地命令医疗兵:“把他输氧管拔了。”
“——啊咳咳咳咳咳!!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听晋助说,攘夷战争时,就数银时的小强体质最出名。而且这家伙非常会拔自己的死亡flag,遗书写了一大堆,张口闭口就是千里托孤和存折密码,结果一个营几乎快团灭了,白夜叉还能拎着吊瓶生龙活虎地跟天人干架。
等银时清醒些了,晋助又暂时不在病房的时候,松阳坐在他床边,悄悄问他:“初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床边的心电图一瞬间飚到了顶。
在松阳后悔不应该刺激重伤病患的时候,银时的眼珠转了快有半小时,最后干巴巴地说:“没什么意思。”
松阳有点困惑,“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没什么意思的意思。”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松阳回过头,看见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的紫发男人。他倒是没有看他俩,只是望着自己手里的液晶屏,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引他发笑的东西。
鬼兵队的舰船也能直接跟桂和辰马通讯。等银时能勉强爬起来的时候,桂跟他们汇报了谈判进度(“我们已经成功拉爆了敌军的厕所。”“给我认真去谈判啊混蛋!!”),汇报完后,又说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银时单独谈谈。
“虽然我们老是开玩笑说dark♂高杉的坏话啦,”三人之中经常充当拉架角色的桂嘱咐银时,“但是那家伙跟你不同,估计真的就是个单纯的师控吧。你也让老师好好整治一下他,说不定能把他扭曲的性格扭回来呢。”
“啰嗦,这点事还要你提醒。”
银时嘟嘟囔囔地抓了抓肚子上的绷带。他明白桂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松松手别整天缠着老师而已,又不是小孩子了,争宠这种事才不会干呢。
——只要高杉那家伙确实是单·纯·的·师控就行。
银时死鱼眼看着高杉教松阳弹三味线。松阳的手生得修长好看,放在三味线上确实是一副美景;偏偏他练过忍术里的以弦杀人,控不住手劲,弹起三味线来弹一把爆一把。
高杉非常有耐心,爆一把就换一把,耳朵都快被折磨失聪了,依然不屈不挠地要让松阳学会乐器。等到总算能完整弹奏出一曲,松阳开心得不行,整天抱着三味线不肯撒手。
“……真是够努力的。”
银时看着堆积成山的坏三味线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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