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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的嗓音略略沙哑。他用手指拨弄着明镜的鬓发，两人的脸忽然贴得近了，近得明镜能看清对方黑眸中的迷离之色，能感受到那温热的鼻息吹到自己脸上……

但明镜侧过脸，错开了眼神。庄梓寒这才如梦初醒，连忙退开身去。

“我……”庄梓寒有点手足无措，甚至不太敢直视明镜，“我晚上的飞机回华山，得马上去见师父了。总之在校庆那天，你记得万事小心，有什么事再打我电话。”他说着，像是逃跑一般飞快出了明镜的宿舍，还不忘顺手带上门，“咣当”一声闷响显出了关门时的不知轻重。

宿舍里突然变得有点冷。

明镜在床上呆坐一阵，从肩膀上扯落了一根头发。他今天穿了件毛线衫，那是刚刚庄梓寒靠近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在他身上掉落的。

“不要被其他事情分了心吗……嗯，说得也对。”

他低喃着合拢五指，将那根头发用力攥在了手心。

☆、黑客网站

明镜坐在图书馆角落，用笔记本麻利地连上了校园网络。

现在正是大多数学生上晨课的时候，图书馆寥寥无人，有的也只是几个准备考从业证书，通宵温书的高年级学生，正是适合明镜摸鱼赚外快的时候。他一边开着测试程序，一边登陆了黑客猎头网“死海”——“死海”明面上是一个旅游观光的网站，翠绿的主页面，清新的格调，首页上满是各地美景美照，还有驴友心得攻略，从排版到文字功力都是一流的，表面功夫相当出色。明镜在网页代码里加入了“login”的指令，首页右下角就出现了登陆输入框，键入手机号和密码，收取验证码，再使用验证码登陆。黑客网站对所有用户的认证都非常严格，对买方实行身份审核，要求身份信息绝对真实有效，绑定网站的银行账户固定金额不得低于五十万；对卖方的身份要求则暧昧得多，甚至可以一概不知，但所有人进行注册时都要通过三轮实力考核，通过率仅为百分之五，明镜当初为了通过考核整整换了十六个账号，一个月不眠不休地熟读并背诵题库，最终才得以低分擦过，获取登陆的权限。

明镜从不在自己宿舍登陆黑客网站，因为即便他涉猎的范围不是严重犯罪，但被抓到了也难逃罚款或是拘留，使用公共网络保密性虽然差了些，但也方便一击脱离，悄声匿迹。他登陆账号后，首页并没有太大变化，导航栏却出现了“特色游”的一个入口，那才是黑客们接单的悬赏区，右下角的私聊框一闪一闪，有几条信息跳了出来。

私聊里大多数是网站自行筛选给合适的黑客推送的任务，其中还夹杂着买家半个小时前发过来的信息。

——资料已经确认无误，赏金打到你账户上了，接收一下。

是个长年浸淫商战的老客户，头脑和手段都是一流的，但为了保证竞争的万无一失，每次都会让明镜帮忙挖掘对手弱点，以便关键时刻给予致命打击。明镜在“我的悬赏”一栏里摁了任务完成，资金在五分钟之内就会到账。

——多谢，下次有生意再来找我。

明镜顺手回道。他漫不经心地数着自己账户上的收入，准备回主页开帖子进行新一轮的出游悬赏——他不仅是个黑客，同时也是个买家，但因为任务不涉及隐私犯罪，所以悬赏一般都发布在明面的主页上：“高分悬赏最美苗村古寨”。这个由明镜在网络上发起的赏金活动已经持续到第十三期，当手头资金充足的时候就会发起一次，召集驴友们帮忙寻找那些尚未被旅游业开发，充满人文韵味的南疆村落，并进行记录和拍照，谁寻找到的地方最为隐秘有趣，谁就是那期活动的赏金得主，赏金五万起跳，并报销路上衣食住行所有花销。

这个活动一开始只吸引到普通驴友的参加，但随着开发力度的加大，区域的深入，含金量也一路水涨船高。西南蛮荒一带古来就是难以管辖的地区，地形崎岖，人文错综复杂，封闭自守的避世群落不计其数，而其中则以苗村蛊族最为有攻击性，他们的武功与中原体系大相径庭，变化莫测，且擅长驱使蛊术，一般人不得接近，因此悬赏活动也开始变得富有挑战性，逐渐吸引了一些有武学加身的黑客们的加入。虽然这样的活动同时引来一些指责，认为他们不应该打扰那些避世的群落，但终是抵不过更多人的好奇心与猎奇心，论坛管理员对于这种能够吸引流量的活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发展。

明镜点开了上一期活动的页面，那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上一期的赏金得主据说是青城派的弟子，他和同伴因为GPS失去信号而迷失方向，意外乱入了一个避世千年的原始部落，却被部落的神秘诅咒困住，花费近半个月时间才得以艰难逃出。这一发现不仅轰动了“死海”全站，甚至连媒体也有所耳闻，发现人也因此得到了网站颁发的年度最佳发掘者称号，受赏二十万，因此对方没有接受悬赏贴的赏金，明镜却不得不为对方在逃出时受伤的同伴垫付了足足八万元的医药费。

网页上照片拍摄的时间正值深夜，从幽暗的山洞拍出去，诡异的火光在远处连成一片，形成了不知名的图腾图案，庄严而又可怖。这个图腾的来源至今仍在被网友们激烈讨论，明镜却对它没有丝毫的兴趣……毕竟那依旧不是自己在寻找的东西。

明镜编辑了新的帖子，正在思忖标题的时候，耳机里响起QQ好友上线的声音，旋即“滴滴滴”响起，“路难行”的兔子头像亮了起来，在任务栏右边欢快地跳跃着。

是尹峈峒。明镜的小心脏轻轻跳了跳，像是那只小兔子被揣进心窝里。

——师兄早安！早上没有课？

——哇优等生居然上课玩手机，不怕付长老削你？

明镜看到对方头像旁边还有手机的标记。

——现在是自由练习，长老被庄主叫去讨论校庆的事，一时半会回不来。

——哦哦！

——前段时间熟悉新专业，天天忙得团团转，师兄你也不关心一下，好不容易有空想找你出去手机居然还关机。

明镜一愣，赶紧打开关了好几天的手机，信号接通后几条短信和wechat就收了进来，全是尹峈峒发的。

在那次大失水准的惨败过后，何处来风与路难行在网上又切磋了几轮。尹峈峒虽然擅长动作游戏，但策略游戏毕竟不是强项，明镜找回状态后将他虐得满地找牙，终于勉强挽回一点身为师兄的尊严。但在线下他们则没再碰过面，心法必修四的理论课每月只上两次，大多为实践课，重修生只需自行练习，不必跟班上课，两人在课堂上少有机会见面；而尹峈峒不同于习惯翘课的明镜，学业和铸剑帮会的事情似乎都忙得很，即便周末也常忙绿于班级和社团的工作，先前约好了要一起出去的事情像是被对方丢在了脑后，再也没有提起。

明镜对此表示松了口气，对方如果忘了这码事，对自己可怜的钱包和“宝贵”的时间而言都是好事，毕竟等级机考迫在眉睫，再不做多些练习下个月估计要裸奔去考场。可心里好像住着只小恶魔，戴着鸭舌帽，穿着小背心，就长尹峈峒那张脸，时不时会跳啊跳，跳得明镜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于是这几天索性关了手机想还自己一个六根清净，料不到还真把对方拒在了门外。

——抱歉，抱歉。我手机停机了，一直都没想起来去交。

——哼……值得怀疑。

对面没等明镜反应，紧接着又发来一句。

——那师兄下午有空吗？我准备翘掉理论课，去市中心的商城那边买点东西。正好一起去逛逛？

明镜心想还真不巧，下午正好给自己安排了模拟机考，考完之后还打算再写几串代码……但心里那只小恶魔又蹦跶了起来，和漂亮小师弟约会，和校园偶像约会，是多么千载难逢，又倍有面儿的事！大师兄所言果真没错，美色误事，世人无一能够免俗。

明镜几乎没有挣扎地就遵从了诱惑。去它的模拟机考，去它的为校庆作准备，约过再说！然后他关掉悬赏新帖，敲着键盘回复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