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元不禁笑了,看看眼前虽然头上身上都是土啊渣啊,脸上也被烟燎了几道的人,跟刚下了刑场,奄奄一息的模样比是没错,挺好了,精神头也有,身子也没见瘦。
“二等军奴的活计都不重,只要勤快着,也没有太欺负人。”林晟钰看陈靖元是真的关心的意思,又补充了一下。只是刚刚放下的手上有几道明显的擦伤,说起来轻松,活儿估计还是紧张的,毕竟是谁都可以使唤的身份。
“你自己说的报恩,不用等来日,现在就可以。来我这边,给你换一等军奴的身份。”林晟钰震惊地看着陈靖元,无法言语。一等军奴就是属于某一位军官的专有奴隶的意思,只要伺候一个人,当然是相对很轻松的,只是这中间还隐含了另一重总所周知却不可言说的意味,林晟钰不确定陈靖元是不是这种意思,如果是,那绝不……
“你学过兵法吧?”陈靖元的语气几乎十肯定。
“兵法?啊,哦,是的,从小就是必修课,据说是家规……”林晟钰心里一起一落,自己吓了自己一道都有点懵了,心里暗道惭愧,赶紧定下心来。
“教我兵法,这就是我要求的回报。行不行?”
“当然!晟钰定当竭力而为,知无不言,言而不尽。”林晟钰有些激动,像他这样被充军流放的重型犯,这真的是能遇到的最好的境况了!
☆、出兵
宴常冀这一上午火气特别大,一干部下被他往死里操练,噤若寒蝉,连赵小栓都只敢怒目而视,用眼神控诉休个假就变态的大哥。这也是实在没办法,宴常冀就是烦躁难耐。俗话说得好吗,由俭(勤)入奢(怠)易,由奢(怠)入俭(勤)难。这十来天啥事都不用操心,整个身体都松了,冷不丁地就被抓回来了,而且眼看着苦日子照旧,身心都遭受了深切的打击,尤其是午时过后,眼见到陈靖元施施然一身轻松地走回来,火气噌地上头上脸,几大步跨过半个校场,堵到了人跟前就想质问几句。
“宴副官,这士气怎么这么低落?就一上午的功夫,这是出了事?”陈靖元看到他,手直指沿着墙根东倒西歪的一大群(被罚跑圈跑瘫了)。
“……”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不只是跑瘫的这一群,那边还有更多要死不活地跑着的,中间一片格斗对练几乎打成了肉搏的……这满场的低气压,圆都圆不起来。宴常冀火气刷地退去,汗冒出来。
“这个——我看这几天太松懈了,给他们紧一紧。”话一出口,宴常冀就想扇自己脸,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你这几天练兵不行,我看不过去了,给你纠正纠正。但宴常冀真没这意思,说心里话,陈靖元匆忙接手后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服气,大小事亲力亲为、遇事考虑周全、安排井井有条。几乎挑不出毛病,不愧是京城里见过大世面的,带个先锋营轻松自如啊。
“哦,宴哥觉得我的操练安排不妥?”果然,陈靖元露出请教的神情,“强度不够吗?但我确定与之前的规格并无不同。若要加强,也要循序渐进,今天这样是不是太过?”
“是——”宴常冀刚应出口又想往回收,感觉太打脸。
“如真的要加强,也不能急在这两天了,我刚刚从将军那儿得来消息,越国军似有异动,需要做出兵的准备了。”
“啊,那是战事为先,操练的安排再说,我先让他们缓缓。”宴常冀长舒了一口气,这个难堪的坎算是过了。
“一个时辰后中军帐议事,一起过去。”陈靖元客气地打好招呼,继续往里走去,身后跟了一个人。
跟了一个人?宴常冀刚才激动,才反应过来陈靖元从进来身后就带了一个人。什么人?看衣服是——军奴?虽然军官要个一等军奴贴身服侍在军营里不算个事,但在于彭海,宴常冀这些从底层打拼上来的人眼里,这就是个毛病——奢靡。刚刚还想着陈靖元这个先锋官当得让人挑不出个毛病,结果一转眼,人就带回一毛病来,宴常冀觉得挺不是滋味的。宴常冀跟于彭海十多年,生死相随,那是过命的交情,主动交出第一先锋营就自居副将,绝不是想撒手不管,只是西蜀军有勇无谋的短板日益凸显,上有指摘下有困窘,他比于彭海看得更清楚,寄希望于陈靖元能带来改变也是无奈之举,一旦不成,第一先锋营那还是自己守着。而陈靖元到底行不行,也很快就要有明断了。
要出兵,肯定要先议。陈靖元和宴常冀准时到达中军帐,里面人已经到了一堆,头头脑脑几乎到齐了,先锋一二三营的,步兵营的,骑兵营的,粮草营的,兵器营的,后勤队的,医疗队的,文案的……挤得军帐里满满当当的,就于彭海坐在书案前,案上摆了一粗略的地图,其余人都或远或近围在书案边。陈靖元挤到了案边看地图,毕竟对两国交界地理情况知知甚少,一会儿大家讨论起来他需要有个参考,否则要犯迷糊。然而,事实上是还没等他有迷糊的机会,事儿已经议完了。从头到尾几个问题几个答案,简单明了:
“敌人在哪里?”“大概在这里——并树。”报讯的斥候跳出来地图上指出一个地名。
“有多少人?”“看不清,挺多,也许上千。”
“谁先去?”“我们!”宴常冀跳出来忙不迭应了,才回头看陈靖元,陈靖元默默点头。
然后于彭海一个一个点齐:步兵、骑兵、武器、粮草……各派出若干队,出兵总人数约两千,要求延后一日跟进,一边等待先行的第一先锋营回报消息后再决定是急进还是缓行。其余留营人等集结待命,以备增援。这就结束散会了。
陈靖元看着众人熟练地谈论着这次带谁谁谁一队,大概几日可以剿灭敌军回还,如果敌军狡诈,有埋伏,则谁谁跑得快,可以派回叫增援,等等,基本可以肯定以往的议会也是这么一回事儿。他暂时不能也说不出什么见地,以往太子跟前的每一次行动,都是思量再思量,安排不嫌细密,绝不可能如此草率行事。但眼前这出兵也是头一遭,他也才来了短短十天。于是留在最后才走,也仅仅要走了书案上的地图以作研究。
“有常冀在,你们有事商量着办。第一先锋营军中勇武第一,遇事争先,决不退缩,切不要在你手里堕了威名。”于将军最后拍着他的肩叮嘱了一句。
“靖元定不辱使命!”陈靖元孤身退出中军帐回营,宴常冀早已随众人而出,走的时候跟他说由他先去军需处落实补给,当准备明日就出营。
林晟钰在陈靖元出门后就开始打扫地面、擦洗桌椅,短短十日,他干这些活已经非常娴熟,毕竟这些天在伙房,几乎被所有身边见到的人使唤着干活,每天除了睡觉的短短两三个时辰,连吃饭基本都是边干边啃的,一天就是几遍地干下来,不熟都不可能。反倒是陈靖元,看着眼前人抓着一大坨抹布,唰唰几下擦得桌面黝黑发亮的欢实身影,总觉得不对味,非常不对味。如果有一天,这人在太子面前也抓着抹布抹桌子——不,这个画面不能想!
“别忙了,快来看看,出出主意。”林晟钰闻言抹布往角落的木盆里一丢,跟着陈靖元坐到桌前看地图。早先已听到他提起要出兵,要去议事,这回来了自然就是要说详情。
“看地图前往并树镇只有这一条道,路况如何?可并跑几匹马?,深谷几何?山体利伏利截?”
“……我看看宴副官回来没。”陈靖元出门,过了一会儿把赵小栓先拉了进来,宴常冀还没有回来,几百人不知道几天的补给,肯定不是一两句话的事。
“并树镇就去打过一次,不太熟。”赵小栓挠着头开始回忆,“有一些小道往山上去的,不知道能不能穿过去。上次走的也是这条大道,挺宽的,跑两匹马,或者三匹?没仔细看过啊,有的地方挺窄的吧,一边深谷,一边贴着岩石的。哪里?那不记得啦。山很高,多高?就是看起来很高呗。”
林晟钰和陈靖元互相看看,客气地让赵小栓回去操练,决定还是等宴常冀回来再问他。
“此去并树,跑马也就一昼夜可达,只因蜀地与越国的边界线是连绵的山脉以为屏障,驻军才可相隔极近,若能够利用地形地势形成合围、伏击之便利,则事半功倍。但此便利是双方的,所以进攻一方比较被动,待守一方容易布局设套,不得不防。”林晟钰觉得很有必要多派斥候先探路,陈靖元也认为的确应该先花两三天时间在先期准备上。
“不行,先锋营明天就出兵,这不能更改。有敌情即刻出兵,就是西蜀军一贯的风格。不出,那就是龟孙子。”宴常冀一个时辰后,落实了补给的事,匆匆而回,进门就被陈靖元逮进来询问一路前往并树镇的路线情况,可是并树之前一直不是两方交战的主要阵地,西蜀边军也没有专人研究记录这方面的信息。当陈靖元提出先探路后出兵时,坚决否决了——拖延出兵是于将军乃至整个西蜀军的大忌。
“那只有安排斥候现在就出发吧。”林晟钰原本半趴在书案上看地图,直起身与陈靖元一对视,“先集合人吧,快马带两日干粮足以,轻骑便装,速度为先。”陈靖元点头,两人旋即一前一后相跟着去了小校场点兵。
“喂——”宴常冀好会儿没反应过来,那个军奴什么意思?他趴在地图上不是为了展平而是看吗?陈靖元是在跟一个军奴探讨出兵问题吗?等他从震惊忧虑中回过神,赶到小校场的时候,陈靖元正被二十人的斥候队围在当众。挤进去一看,是那个军奴蹲在地上画着线路,一看就是按地图描下来的到并树的线路,标了几处节点,陈靖元刚好解说到节点处,
“每五十里留一人,回报一人,若有遇埋伏,立即放信号弹回撤,见信号弹者立即放信号弹并回撤,直至最后一人。”
“每一段需要记录回报的内容:路宽,两边沟谷崖壁高低,两边上下小路,植被情况,水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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