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妙龄女子的手,但那手上满是陈年旧伤,习此道,手上不可着物,不可失之毫厘,而今日所见之人,她那双手未免太完好了些,”李莲花又叹了一口气,想起她白日里对仗笛飞声的武功,都被真力尽数摧折,并无太多回旋之地,也担不起精妙一词,”比之锦缠道,她无论年纪与武功都是不合的,虽然不知是何人,但我猜,她必不是锦缠道本人,或许不过是金家哪一个侥幸逃出的门人罢了。”
如此夜半私语,李莲花只觉得实在冻得人哆嗦,手脚发凉,他一边往一样冰凉的被窝里钻,一边又吸着气道:”她再三提及,天堑一方或有出路,她瞧不上我,自己也不敢,又怂恿你去,可见那地方危险得很......”
话头又被绕回来,无论传言真假,这一趟还是非去不可,况且那地方,很有可能与金家有所关联。
李莲花被被沿掩住了脸,在被窝里一拱一拱,半晌伸出一只手将外衣拿了出来,正是被李莲花披了一日的青衫。笛飞声只是看着他道:”嬴珠甲不必脱。”
李莲花终于停手了,很费力地看了一眼黑暗里的笛飞声:”你明日既然决定了要去,今晚就早些歇下吧。”他自然也明白,笛飞声更期望锦缠道还活着,如此,也许才什么法子可以医好这叫人愁绪难解的旧伤,日后如何,还很难说。
现下已是将近子时,笛飞声将帐子解下,再把外衫取了,放在床侧,与李莲花一道和衣躺下,细看了李莲花的眉眼,确认与往日无异,才将眼睛合上。
翌日大清早的,就有人不客气地叩门。
李莲花醒得迷迷糊糊,从被窝里探出头发蓬蓬的脑袋来,好半晌才听明白,是那老妪在骂骂咧咧,是喊他起来喝粥。
他的侧脸埋在枕头里,吐出一口昨日罗帐下的气来,脑袋沉沉有千斤的重,李莲花深感他的身子的确是不如从前了。
李莲花起身,见水已打好,便先洗漱。推开门来转悠一圈,又坐下慢慢用了一碗白粥,笑眯眯对着那老妪道了一句叨扰。只是直到将粥喝完了,仍不见笛飞声的身影。
原本理也不理李莲花的老妪,见他茫然四顾,轻哼了一声,似是嘲讽道:”名满天下的相夷神剑,想不到如今竟和邪魔外道苟合。”
李莲花听她这口气一时呆住了,片刻才明白过来是他与笛飞声昨夜谈得太晚,约莫是被误解了,只是他非但不辩解,还一脸无辜地道:“啊......此事......毕竟人各有志。”
李莲花坐端正了,又将筷子摆好,和和气气地说道:“李相夷是李相夷......我不过是李莲花而已。”
老妪似乎十分恨他不争气,又道:“你的志向难道就是和笛飞声床上厮混?”
李莲花看她一眼,为难地回答:“这......人生苦短,闺房之乐而已。”
“你!”老妪被他这个回答噎了片刻,扬起袖子一掌打翻了桌子,碗筷登时摔了一地,随即便甩袖而去。李莲花还坐在凳子上,一脸无奈,弯下腰拿起滚落在他脚下的竹杖,喊道:“老人家,你的竹拐!”
那老人家闻声又愤然回来,出手取那竹杖之时却抓空了,因为李莲花退了一步。老妪略微一怔,只见他很是从容,慢悠悠地道:“可否问老人家一句话?”
李莲花见她不回答,便又说道:“老人家高寿?”
她又愣了一下,不知李莲花问此等无关紧要的话又是何意,怒道:“与你何干?”右手刚想再探夺回竹杖却忽然止住了。
李莲花回头,只见一个青衣人自竹林边际掠行归来,几息之间便携着一道清凉落在自己身侧,身形倒是飘然,只是面色不虞,李莲花知道方才一幕必然被他看在眼里了,微笑劝道:“无妨,莫要为难人家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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