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
出兵前的士气很重要,为激励第二天将要奔赴战场的官兵,第一先锋营安排了丰盛的晚餐,无酒有肉,陈靖元和宴常冀与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又督促着早睡了之后,两人因为头次并肩作战,有很多调兵遣将的意见需要沟通,陈靖元特意细细询问了各主队将领的脾性和擅长之处,等谈完睡下已经颇晚了,第二天早上自然是早起,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迟到。
早操的小校场上,陈靖元和宴常冀首次同时现身,两人相当默契地基本由宴常冀去指挥全场,陈靖元单单去指导了一下感兴趣的搏击队和□□队。一起早饭后,仅留了一个时辰的整束时间,整个第一先锋营除了少量的内务人员,人人自带干粮,武器装配齐备,人人上马列队,按序开拔。一时间数百马蹄起落,声势赫赫,尘烟滚滚,绵延而去。
宴常冀和陈靖元一前一后行在队伍的中后部,一回头看见陈靖元身边并鬃而行一人,一身一等军奴的灰旧长褂,十分扎眼。“……”怎么又来?昨天跟个军奴探讨出兵的事他还没问呢,今天还带着一起出兵了!缰绳一提,缓了两步,并到陈靖元身边,朝另一侧的林晟钰一指:“为何带他?”
“军营里有规定不能带吗?”陈靖元一脸老神在在。
规定自然是没有,谁会专门在军规里提军奴不能随兵出征这种事?但是,出兵还带个一等军奴,这让人怎么看?还要不要一营先锋官的脸面?规定,怎么好意思问规定?但陈靖元显然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看到宴常冀愤懑地戳在空气中的食指,微微皱了皱眉,又追问,
“真的有规定不能带吗?”
宴常冀张嘴无言,僵着脸,收回手,打马径直往前跑了,没有看到陈靖元嘴角微扬的笑意。
先锋营出兵讲求急行突进,一路直奔,以尽快到达目的地为目标,此次按计划,也是要跑到天黑再扎营,中间一个时辰一歇,马嚼豆饼,人食干粮,保持长途奔袭的体力。宴常冀趁着歇息的时间,前前后后地查看人马情况,几百号人马,难免出点磕磕绊绊的,都需要及时妥当处置,一时忙得焦头烂额,心烦意乱。其实主要是心烦,事情都是以前处理过的,驾轻就熟的能有什么问题,关键是凭什么都是他来干?他是先锋官的时候责无旁贷,可现在是副官了,还是都靠他,那他退居副职的意义何在?抱以期许的那个人可还指望得上?说起来一歇的时候,陈靖元其实还是跟他一起查营的,处置问题也有商有量的,只是末了,来了一句:“后面这档子事就先交给宴哥,有劳了。”宴常冀到二歇的时候没有见陈靖元来一起查营,才明白过来,这句话是甩手的意思。等查到队伍后方,远远见到人的时候,火气噌地上头了:居然是窝在一边陪着那个小军奴!赶到近前去才看到两人面前摊着行军图,一边说,一边在上面画,在画的是那个军奴,陈靖元在问话,看到被问话的两个人,宴常冀才想起来昨天两人在他面前自说自话派出去的一队斥候,还有那什么五十里一停留一回报的安排。仔细一想,这不正好差不多是到了第一个停留点吗,另一位斥候应该是前面一个停留点来回报的。需要一个军奴来画行军图吗?不操心眼前的战怎么打,着急画行军图的意义何在?宴常冀还是很不爽,又不能大张旗鼓地质疑上峰做事,只好悻悻离开,继续心不甘情不愿地干先锋官的活。且这一干还没个头了,一个时辰队伍差不多也是行进五十里,一歇下就是一个斥候的停留点,前面的斥候也陆续来回报,陈靖元就和小军奴一起继续忙着画行军图,真忙,简直比他还忙,看到两人连干粮都是在马背上啃的。
到第一天入夜扎营,埋锅造饭后,宴常冀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行军图,是陈靖元特意招他过去看的。摊在地上的行军图复杂了很多,只见原本简略直白的路线,有一半左右已经画满各种符号和数字,沿着路线有规律地排列着,一眼看去,路宽、转角、树高、谷深……居然看得很明白,小小图形配数字,一目了然,形象生动。这人,原来有这才能啊,难怪要带着。宴常冀诧异地看了看还在执笔不停的林晟钰,想起来这是藩王世子,清秀白净,细皮嫩肉的,不过跟着跑了一天马,又画图的,倒是没有想像的那么娇贵,还是有些本事的。
“这一路过来,宽窄相去甚远,有急弯,不适于奔突追击,两侧坡陡谷深,林木茂密,也不宜设伏。前路已知这一段,情况也类似。”陈靖元指着几处标记给宴常冀看。“赵小栓说以前有打过一次并树,宴哥可记得此后路线情况?”
宴常冀刚看了林晟钰画的各种标识,倒是对地形的关注点有了一些感觉,只是上次奔袭一心求快,也想不起来太多信息。
“路一直不好走,跑不顺畅。最后是一段山谷,谷底的路倒是平坦些,一面还有挺长一段是峭直的崖壁。”再多的,根本没留心过。
一天几乎从早跑到黑,人马都疲倦不堪,晚饭后人人都抓紧时间休息。宴常冀一一安排好巡逻岗哨等事务,打算入睡前,看到陈靖元也还在忙着行军图,因为先后又有两名斥候赶来回报,想要询问标记完,两人还要花一番功夫。
果然,第二天天亮拔营的时候,宴常冀一眼瞥见那军奴被陈靖元拉扯着送上马背,一脸睡不饱的迷糊样,无辜地惹来周围不明就里的士兵一众鄙夷的目光。
一上午继续有序行军,回报的斥候也继续带来前路的情况,临近中午的时候,宴常冀去看了看大变样的行军图,就看见最后那段谷口的信息已经标好,路宽、崖高、草木信息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适合埋伏之地。”一只细白的手伸来点了点谷口,刚好凑在宴常冀视线下。
“会有埋伏吗?”宴常冀的注意力还在手的细白上绕,一边陈靖元已接了话头过去。
“说不准,但要防备着。”
“有具体的想法吗?”
“回来的斥候派一半给我吧。”
“好。”
“……”这主奴的氛围是不是很奇怪?宴常冀总感觉有什么在悄悄偏离自己的期望。
刚过午,远远一束烟火窜上高空,随即又是两束由远及近。先行的队伍很快被层层传令驻停待命。三道信号,是停留斥候发现敌踪的报讯,据此一百五十里的前方,按新标记的行军图一目了然,恰好在接近谷口的位置,是发现了伏兵?
陈靖元和宴常冀很快商议完,先锋营分成了前后两拨,相隔三里,继续前行。有伏兵也还在百里外,不管如何打,距离还要拉近,分队可以增加灵活性,且以防万一被合围。宴常冀领前队一马当先,跑得一往无前,神清气爽,遇敌首先要摆出气势,这是第一先锋营,乃至整个西蜀军的精髓,如今依旧在。
约摸半个时辰后,又一束信号烟火爆散在高空,随即升起第二枚。敌军靠近了,冲过来了,那就不是埋伏了吧?宴常冀整队暂缓马速,随后,身后蹄声滚滚而来,当先是陈靖元和小军奴!既然不是埋伏,陈靖元领兵来汇合,宴常冀觉得没错,但是一看队伍,只是五十人的□□队。加上自己领的百来人,不知敌人有多少的情况下,托大了吧。
“别急,大队暂停在后,这段路可以做些文章,敌人的多少都不成问题。”陈靖元看见宴常冀阴沉的脸色,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着林晟钰把行军图摊在地上,邀宴常冀一起下马细看。
林晟钰手指指点一处,“斥候看见敌军身影后发的信号,则估计在此处,与我方相距约百里。”
“宴副官,请领部下于四十里处候敌,交战后假装败退,往回急行五里,至少拉开敌军一箭之地。过此急弯后让出弓箭手,可攻敌之措手不及。”
“……”确实是好计策,既以逸待劳,又出其不意,可宴常冀领兵而去的时候,心里不爽,一是故意败退的事以前基本不干,指挥起来生疏费力,二是怎么觉得这主意是那军奴出的?
四十里外,路略宽,也不过十马并行可驰,敌方骑兵汹汹而至,一眼看去兵甲森森绵延到路尽头,数量定超己方百人。宴常冀带人冲杀,一时胶着,一炷香后,故意摆出颓势,且站且退,不久,伺机败逃,前后队一转,整队人马跑得风风火火,毫不停顿地冲过五里处的急弯,让过靠里侧等待着的□□队继续前冲。随后跟着冲出来的一波敌军,遭遇的是穿颅过胸的利箭,一照面就被射落马下。第二波敌军收势不急,照样一出来就被射了个人仰马翻。后面的人反应过来,勒马急停,又被后队人马撞出来几个送命。顷刻间一地几十具尸体。然而还没完,宴常冀的人马又已反身而回,在敌军刚刚反应过来,重新起马杀向□□手时,□□队正齐齐收弓,一打马,不管不顾地跑了,宴常冀的人马与之交错而过,人挟马势,狠狠冲向再次失措的敌军前队,一通乱杀后,又回头逃窜。
吃了暗亏的敌军怒气冲冲地狂追不舍。然而这一段路就是那九九十八弯的地势,急弯一个连一个,这一回,仅仅二里地过,宴常冀就配合□□队故技重施,再次扫落几十个敌人后逃之夭夭。
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吃两次亏后,敌军也不敢再狂追,整顿后放缓了马速,缓缓推进。陆续跑过两个急弯,宴常冀再没机会引敌军狂冲,只得一边带上□□队继续回撤,一边估量这身后蜿蜒一路的敌军先行队,如果硬碰硬对攻,能否坚持到主力部队到达。远远地看到陈靖元领着一小队迎来,汇合后一起回撤到后队驻扎地。
☆、埋伏
既然要打硬战了,那必须要跟陈靖元合计合计,宴常冀自忖带先锋营硬拼的话,还是自己有经验,于是稍微喝水吃饭恢复了一下拼杀后的精神,就打算找找陈靖元。只是才走过一小段,队伍里一打量,就发现了不寻常:后队里人并不齐,赵小栓和他的一队人马不在。要说赵小栓,那确实是个粗人,砍柴放牛的出身,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来投的军,偏偏自己看上他的一身蛮力和憨直勇武,带在身边也很得用。这人使的武器就是他劈柴的一把大斧头,入军营后才学的一点粗浅武艺,靠着天生蛮力才耍得威风。正所谓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投了赵小栓的这一百人也各各粗豪,一身胆气,遇事直来直去,连使的武器都是大砍刀、镰刀、铁头粗棍、还有斧头这些粗活计。这么一队人,会被派去干什么?宴常冀一下子想不出。
但也不用他多想了,一转眼看见陈靖元骑着马正过来找他。
“宴哥,全营已整装待发,等看到信号你再带人杀过来,约摸在小半个时辰后。我先带着一队强弩手过去,那边需要这一队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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