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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任羽西连忙收敛了眼神，慌乱撒谎：“什么啦，人家就是好奇而已......”

“行啦，我可比你多活十年呢，就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女生，我还以为你喜欢阳光的邻家哥哥类型呢，在我面前也就算啦，在她面前你自己注意一点，让她发现就不好了。”

“嗷好......”任羽西的耳朵红得似是要滴血，害羞道：“我会注意的，那姐姐你能多跟我说一些吗？我想知道多一点，程老师跟个闷葫芦一样，半天套不出一句话......”

安阳惆怅叹息一声：“哎，这本来不是个适合在吃饭时候聊的事情啊......干脆从一开始说起吧，但是希望你对外保密哦，也不要跟她说，以后要是她愿意跟你说起，你就当是第一次听。”

第44章

任羽西原先以为程安祈的名字是父母离异后母亲改的, 却没想到这就是她的本名, 她的父亲, 将自己的爱意用女儿的名字昭告天下，程安祈, 程鸿是他所祈祷能拥有的。

只可惜，浪漫热情的艺术家与冷酷狠心的政治家注定不会有长久的未来。对于程鸿,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次冲动犯下的错误, 是人生的耻辱，所以她尽可能磨灭所有一切他带来的影响，尽可能不让女儿接触他, 将女儿所有展露出来与他相似的地方全部磨灭。父亲是个画家，于是程安祈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绘画，私立学校的美术课没有她的份, 家里没有任何绘画相关的工具，甚至任何艺术相关, 都不允许接触。程安祈的生活中只有学习, 她只能是第二个她，否则便没有存在的价值。

于是她用尽心思，像是魔鬼一般对待自己的女儿, 只为了把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另一个魔鬼。程安祈不是没有反抗过, 只是胳臂注定拧不过大腿，程鸿对她的控制不是成年经济独立就能摆脱的。

任羽西也才得知，原来程安祈就是推理作家A。程鸿发现程安祈喜欢林汐送她去美国，将她与爱人分开时终于也给了她一些自由, 不再有人每天准时准点守着她干什么，程安祈开始有一些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她开始学习钢琴，开始写作。

父亲去世那一年，无论她怎样哀求，程鸿也没准她回来参加葬礼。

那一年，A发表了处女作《共犯》，获得爱伦坡奖。

任羽西读过《共犯》，讲述的是女儿不堪忍受母亲的折磨，计划杀死母亲，为了不受法律审判，她费尽心机，父亲没办法阻止，只能帮助她，深知不可能有完美犯罪的父亲为了保全女儿，决意将自己变成凶手，留下了一系列隐蔽却又能被察觉的线索。而其实母亲早就知晓两人的计划，借助女儿之手杀死了父亲，由于父亲的准备，事件最终定为自杀。女儿以为她和父亲是共犯，却没想到，最终成了最恨的母亲的共犯，杀死了她的父亲。《共犯》不仅有着高超的推理技术，其中对情绪的描写更是一绝，那其中的疯狂与绝望透过文字传达出来，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是任羽西看过便不敢再看的书。现在想想，她只心疼，心疼得想要抱住程安祈大哭一场。她能想的出来，程安祈是带入了自己，如果文字都能传达出那样强烈的情绪，那作者本人体会过的情绪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十八岁的程安祈做出了人生最大的一次反抗，她违背程鸿的意愿，选择去英国读文学，有写作获得的奖金和安阳的支持，她断绝了和程鸿的联系。她原本以为，父亲去世后程鸿便没了可以威胁她的武器，可谁也想不到，紧接着便是事业正蒸蒸日上的安阳突然被雪藏。

安阳最开始并没有告诉程安祈，直到她这两年来原本就不多的积蓄捉襟见肘时，程安祈才知道。她自己能活下去，但她不能害得姐姐因此失去心爱的事业。只要还想要在国内演戏，她永远不可能反抗程鸿。

——

任羽西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完巨大的信息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心疼地眼眶红了又红，却始终不知道能说什么。

安阳长舒了一口气，勉强勾了勾嘴角，温柔真挚看着她：“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其实也是想让你明白，喜欢她会很不容易，谁也不能保证你们会有未来。站在安祈那边，我是希望能有一个人来温暖她，但是我并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最终没有办法在一起，是不是从来就没给过她期望更好？站在你这边，我同样希望你要想清楚，你还小，爱情对你来说应该是新鲜、甜蜜、美好的，如果最后总要分开，或许你可以换一个人去爱？当然，我尊重你们的决定，无论如何我都是祝福你们的。”

这是一个实在难解的问题，任羽西思来想去，现在的她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没有任何说服力。回到练习室，她仍然没理出头绪，犹豫再三还是给母亲打了电话。

任母刚刚上完课，在走回家的路上，温柔问她：“怎么了宝贝？这个时候打电话？”

“妈妈，我碰到了一个好大好大好大的问题，”在母亲面前，她永远是小孩子的模样，听起来就像是7岁的小朋友在向母亲抱怨：“你有没有空跟我聊一下呀？”

在任母的记忆中，自上小学开始，任羽西就没对她说过“好大的问题”，这下居然还连着三个“好大”，任母做好了心理准备：“有的宝贝，你慢慢说。”

任羽西又心疼又发愁向母亲大概说了今天安阳说的话，难得丧气起来：“妈妈，我该怎么办呀？我好怕我的喜欢会给她造成困扰哦......”

任母听完也心疼不已，没想到竟然会碰上如此狠心的母亲，她用一贯温柔的语调跟女儿分析：“她不喜欢你的话倒是不会，如果她也喜欢你，我也觉得她不会轻易跟你在一起的，宝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慢慢来好不好？我想你们都还需要时间成长，再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愿意跟她一起面对困难，非她不可，不然的话，还是不要告诉她你的心意，不要给她造成困扰，青春期只是暗恋也是很美好的呀。”

身为母亲，任母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平安快乐，但她同样希望女儿的生活多姿多彩，体验她想要的一切：“宝贝，一定要撞南墙的话，做好准备，先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跟母亲聊过之后的任羽西豁然开朗，脸上重新浮现笑容，甜甜道：“嗯我知道啦，谢谢妈妈，妈妈你好好吃午饭哦，我要去练习啦，拜拜！爱你！”

“好，过段时间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哦，拜拜宝贝。”

挂了电话，程安祈也终于回来进了办公室，任羽西隔着百叶窗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才放心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练习上。

——

天气一天一天冷起来，帝都迎来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任羽西也迎来了她的专业课考试。粉丝们已经提前一个月开始给她祈福，超话里每天都有各种抽奖贴，还有不少粉丝在当天给慈善基金捐款，只是这些她并没能知道，为了控制自己一有空就想戳手机的坏习惯，后一个月任羽西干脆将手机交给了林宥保管，只在每天要练字的时候才拿回来，趁机和程安祈聊几句，自然也不知道赵煌又开始蹦跶，和小三领了结婚证，开始走真爱人设挽回声誉。

程安祈和安阳两人都没将他放在心上，倒是林宥，接过任羽西的接力棒，成了二号网瘾少女，时刻注意着网上的动静，生怕渣男就此洗白。

考试前一天晚上，安阳过来给任羽西加油，还送了让朋友特地从日本带回来的御守，任羽西高兴接过，问她：“程老师呢？”

“在书房忙吧，我刚过去敲了敲门，没让我进去。”安阳笑眯眯揉揉她的头发，打趣道：“想她哦？”

“才没有！”小姑娘红了脸，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我复习去了！”

“跑得真快，我还想问她要不要吃夜宵呢......”安阳撇撇嘴，问立在一旁的林宥：“柚子，撸串啤酒了解一下？”

先前想着要在家里陪任羽西的林宥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抛弃小朋友，点头道：“完全OK。”

——

程安祈一旦进了书房并且不回应敲门声，就意味着拒绝一切打扰，哪怕到了饭点也不能进去打扰她，任羽西听安阳说过，也不知道她这回什么时候能出来。任羽西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程老师并没有给她送祝福。她不死心，还是给程安祈发了条微信：“程老师，我明天要考试啦，会加油拿个第一名回来的！”

11点，程安祈还是没有回复她。任羽西有些不高兴，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关了机，嘟着嘴准备入睡，她一定要去梦里狠狠吐槽一番程老师，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呢！一点都不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