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击的作用慢慢消退下去,他不理睬倒在两旁哀嚎的敌人,缓缓地挪向悍马。如果在早些年里,他约摸还能恢复得更快。荒今年32岁,已经不再处于未结合哨兵的鼎盛时期了。这次的任务报酬丰厚,足够他在某个心仪的海岛上拥有一套别墅,平静地度过余生。年轻时打完了一生的仗,肉体上沾了太多的血,晚年倒想要避世安稳,在无人的地方做个“独自凋零的老兵”。
荒用指节敲击两下车窗,冷淡地暗示一目连换到副驾驶的位置去。他完全不想感谢这个刚才帮他脱困的保护对象——自己和在地上翻滚呻吟的家伙有同样巨大的概率被氙气灯灼伤眼睛,只剩他好好地站着,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更强。
悍马应该是安装了两层以上的防弹玻璃,这让樱色头发的面孔有些失真。荒突然觉得这件事十分滑稽:拜托,对方是WM行动中的唯一幸存者,脑袋里进过一颗子弹和半块弹片,虽然失感了也依旧不是普通人,下手果断老练,要怎么相信自己?
——让佣兵和被保护者之间谈信任,实在是很困难。
不过一目连居然迈开腿,顺从地直接从车里挪去了副驾驶上。他个子不高,开悍马本来就像是某种恶质玩笑一样显得他更小了。荒这才记起自己血液中的本能就是会对向导产生亲切感和占有欲,都怪一目连表现太过强硬,简直像个野蛮倔强又弱小的哨兵。
他拉开了车门,正准备把尚在迟钝中的右腿搁进车里,突然就栽倒了下去。
荒漏算了那个被打穿了脚踝的哨兵。他不知何时潜行到了悍马的车底,神乎其技地躲过了灯光杀,耐心等待着两人放松警惕,伺机冲上前去。哨兵成功了。他把塑料外壳包裹着的玻璃针管扎进荒的小腿,注射的是阿曲库铵还是维库溴铵?总之,是让肌肉松弛的药物。
荒的意识很清晰,只有身体不能动弹而已。倒下去之前他努力关上了车门——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不为任务,单纯归结于复苏的哨兵本能吧。
眼前的敌人似乎判定荒带来的威胁更大,于是翻身滚出车底,决定先勒死他。这个哨兵肯定已经打空了弹匣才会出此下策。普通人也许会感到惊奇,哨兵体能强大,比起寻找工具,有时他们更愿意用肢体亲手解决对方。
况且只需要用11磅的力量坚持一分钟,再强悍的哨兵也会窒息死亡。这一分钟里,向导逃不到哪里去,而格洛克在走火时也已经用光了全部的子弹,一目连手无寸铁,无能为力。
这个年轻的哨兵足够强壮,面色红润,咬牙绷紧肌肉勒住了他的喉咙。在西线荒有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机会,他潜意识里期望着自己英勇捐躯,而不是这样全身麻痹地在斗殴中死去。
——真讽刺啊。
荒只能用眼睛瞪着这名哨兵,看到他的身形容貌变得模糊重影,感受着自己的精神图景因为缺氧而慢慢风化剥离。海潮枯竭,山崖磨平,死亡是个快进的过程。
忽然间,呼吸道的压迫松开了,一大口空气灌进了肺里,荒用力睁大双眼聚焦视力,发现那哨兵猛烈地向后仰身,双手绝望地抠挖着颈部。
一目连就站在哨兵背后。荒花了一小点时间理解他在做什么:他用膝盖顶住哨兵的背部,双手握着一根铁棍,棍子穿过哨兵脖子上戴着的一条金项链形成了杠杆,即便是普通人也能轻易转动它,连带着绞紧项链,施加出超乎体格的力量。
“《守则》第七十六条,如非必须,禁止佩戴任何繁杂饰品,避免为敌人创造可趁之机。哨兵,你不合格。”
第五章 (五)*
夜晚也不见凉爽。荒慵懒地靠在副驾驶座位上吹着风,担负起人肉导航仪的职能。假设可以的话,他当然更愿意正襟危坐,只是药物效果还没有完全过去,搁着一条胳膊在车窗上,荒的这幅模样像极了广告牌里吊儿郎当的跑车少爷。
区别在于,他的座驾可不是阿斯顿马丁,而是一辆黑色悍马。
短夹克被扔在后座上,棉质背心修身地贴合着他的肌肉,风吹拂过带走汗液的热量,给他过热的躯体降下点温度。手掌里也是汗,但他不准备摘掉手套。
“……一小时前发生在本市恰尼歌剧院前的枪击案中的四名被害者身份已调查清楚,分别是……”
“……联邦绝对不向恐怖主义投降,安全局已施压白塔……”
无论调到哪个频率,车载电台都在播送新一起狙击案的相关报道。案件发生在荒去往地下车库寻找一目连之前不久。
“那四个人里,有你的联系人对吧。”
荒突然开口问道。见一目连没有回答,他便自顾自地继续分析了下去。
“肯定是有的。要不然那群哨兵怎么会知道你去了停车场?想要杀你的主谋从联系人手中套到了你的地址,计划着兵分两路、双管齐下干掉他和你。怎料哨兵们没有完成任务。”
一目连依然无动于衷。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荒只能看见他的刘海。
“你被背叛了,一目连。”荒轻声说道。
“他是个好人。”一目连依然平视前方专注开车,沙哑着嗓子做出了文不对题的回应。
“秘书出卖了联系人,联系人出卖了你。我不太懂你们联邦对‘好人’的定义。”
“我出事以后,他很照顾我,这就够了。如果不是用更重要的事情逼迫他的话,他一定不会出此下策的。”
荒皱起眉头,车里没有任何清新剂或者香水的味道,只是浮动着若有似无的向导素。
——湿湿的。
“……你在哭吗?”
一目连没有回答他,但是报复似的让右轮压上路肩颠簸了一下。
“你和我置气做什么,被背叛的滋味我早就尝过了。只不过和你不同,我不认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称得上是‘好’。时至今日我也不后悔我的所作所为。”
“我没想要人理解我。”
“你很固执。走左边,变道。”
荒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健谈的人。现在想来,很可能是因为之前所有承接任务里的主角都经由他手变成了尸体的缘故。一目连很有趣,他们遭遇类似,心境却截然不同,而且还是个活人,让荒第一次产生了交流下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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