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朝中有他的心腹,也因为根基尚浅,在这样的朝会辩驳中无法占得上风。而且那些老臣们仗着三朝元老的身份,往往敢以死相逼,只要稍不如他们的意,就长跪不起,就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若皇帝执意如此,他们只能以死进谏,就怕死后无颜去见先帝,摆明了笃定景帝不敢杀而胁逼。
偏偏景帝的确不能杀,不但不能杀还得小心安抚,甚至做出让步来以示礼下老臣。没错,他不是不敢杀而是不能杀,这些老臣们个个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要换上听话可用的臣子,也得按捺住性子,一步步慢慢来。
虽然知道此间的种种道理,但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心中的怒气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往上涌,不能杀就只能挥袖而去,尽管他很清楚,这么做没有任何用处。
这些怒气积多了自然需要宣泄,御书房的瓷器很可怜地成了他发泄怒气的器具。景帝并不在乎他此时靡费的发泄行径,传扬出去会不会引来非议,反正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做一个仁君明君,他自小的愿望,不过是要站在那至高之处,俯瞰他的江山他的皇朝,不需要任何人来指手画脚。
此时,满地的碎片昭示着他的无奈皆无能。景帝盯着地面,握紧手掌,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才缓缓松开。
“来人,收拾干净。”他命人进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冷静,收敛起了所有的怒气,准备开始批阅奏折。
理政如下棋,一角一隅的得失算不得什么,最后的成败还要看全局,他相信自己是个耐心的棋手,终有一日会得到他想要的结局。
卫衍在皇帝醒来前其实已经醒了。
醒了后,他怕吵醒皇帝惹来麻烦,始终保持着睡时的姿势没有动弹,后来皇帝醒了,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皇帝的手指在他眉间轻轻抚摸,指尖的温度一丝丝烙在眉间,带来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他再也装不下去,忍不住动了一下。
很快,皇帝将手指收了回去,拍着他的背叫他继续睡。
今日他没排上轮值,不用早起,皇帝又这么说了,他自然乐得不动。
若是和皇帝一道起来,肯定又要被皇帝逼着动手伺候,命他给皇帝理襟系带,帮皇帝整理衣物。
这种事情不是宫女们的职责吗?为什么皇帝要让他来做?
开始的时候,卫衍以为这是皇帝新想出来的羞辱他的方法,后来又觉得不像,因为等他帮皇帝穿好了衣物,皇帝就反过来帮他穿衣,一边动手一边还要笑意吟吟地夸赞自己有多聪明,顺便贬斥他有多笨。
他是他的侍卫他的臣子,又不是服侍他穿衣的奴仆,为什么一定要擅长做这种事?而且皇帝他擅长帮别人穿衣,难道又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不就是穿件衣服嘛,好像谁还不……嗯,反正卫衍实在搞不懂皇帝到底在得意些什么?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若是被人看到皇帝服侍他穿衣,他的处境恐怕会更加悲惨,为了不再遇到这种事,卫衍只能或早起或晚起,尽量避免和皇帝一道起来。
不过早起通常不太可行,他一动皇帝也就醒了,时间充裕的话还会压着他胡闹一番才肯心满意足地起身。一来二往地卫衍开始学会在早晨埋头苦睡,只等皇帝走了才敢爬起来,反正只要前个晚上皇帝满意了,到了第二天皇帝通常都会很宽大地命他继续睡。
当下卫衍又迷迷糊糊了一阵才彻底清醒过来。他闭着眼睛侧耳倾听,殿内悄无声息,显然皇帝已经上朝去了。
他慢慢坐起身来,发现除了腰间的酸麻之外,全身并无其他地方不适。
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习惯这种事了吗?不过才短短数十日,身体就从一开始的发热,变成了如今的稍有不适,要不要赞扬自己的适应能力良好呢?
卫衍撑着额头默想了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伸手拉开了榻边的帐子。
听到他起身的声响,候在外面的宫女们一涌而入,奉上一应用具,很快帮他穿戴洗漱完毕。卫衍按着他往日的习惯,先练了半个时辰的剑,用过早膳后,休息片刻,无事做,继续练剑。后来他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去沐浴更衣,上下拾掇一新,才出了门去陪皇帝用午膳。
午膳据内侍来传是在昭仁殿用。昭仁殿是皇帝寝宫的附属宫殿之一,皇帝有时会在那里处理政务。
出了寝宫大门往东走一小段路,就是昭仁殿。卫衍赶到那边后,在殿外发现了皇后的凤辇。虽说是在宫里,皇后出行的仪驾从简,依然很庞大,宫女内侍在昭仁殿外面站了满满一圈,其中还有一些他很熟悉的面孔,显然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也被遣了出来。
卫衍一看这架势,估摸着既然皇后在里面,皇帝待会儿应该不会再有空找他的麻烦。他飞快地扫视一眼四周,迅速和侍卫们站到了一起。
皇后谢氏是谢家本代家主的嫡长女,德才兼备,知书达礼,比皇帝稍长两岁,是先帝生前指给皇帝的妻子,在皇帝年初亲政的时候与皇帝大婚。
婚后皇帝虽然没有专宠于她,不过向来很是敬重。既然皇后在午膳前来了,想必皇帝一定会和她一起用膳,他就可以少吃一顿食不下咽的午膳了,卫衍想到这里,心中暗暗有些庆幸。
此时,只有皇帝和皇后两人的昭仁殿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
“皇后,你僭越了。朕的臣子不必你来费心,朕会自己管教的。”景帝用这句话冷淡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对皇后提到的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虽然他强要了卫衍,虽然他时常想着以后要怎么处置他才好,但是将他收做侍君或者男妃弄进后宫这样的念头,他却从来没有过,没有原因,就理所当然地将这个处理方法置之脑后了。
“陛下,此事若传扬出去……”此事若传扬出去,自然是有碍君王声名有损皇家颜面,所以皇后并不死心,继续进言。
“皇后,你统率后宫,母仪天下,什么话可以信什么话不该信,还要朕教你吗?”景帝自然听出了她话中隐隐的威逼之意,他的话同样说得严厉起来,“时辰不早了,朕就不留你用膳了,你回宫去吧。”
传扬出去?也要有人敢传才行。当头上的脑袋在吃饭和说话之间只能二选一的时候,人们通常都会选择安安稳稳吃饭的。
“臣妾告退。”皇帝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皇后没有办法,更不想继续劝下去激怒皇帝,只能不甘不愿地告退。
皇后出了殿门,就听到高庸在宣那人进殿,她仔细看了正从角落里走过来的那人一眼,才上辇。这般姿色也能入皇帝的眼,皇帝恐怕只是想尝尝鲜,没有给他任何名分的打算,就算是得宠也不会有多长的时日。
或许是她反应过度了,毕竟皇帝的寝宫不比后宫,传来的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未必全部可信。
卫衍本来以为他能够逃脱这顿午膳,可惜很不幸,皇后走了,皇帝命他进殿,内侍们开始传膳,最后,他依然坐在皇帝身边食不下咽地陪同用膳。
卫家的家训是食不语,说实话没有在用膳时有说话习惯,就算有也不善言辞的卫衍,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陪膳者,不过景帝并不在意,惶恐也罢不安也罢拘谨也罢,习惯了也就好了。
他偶尔会淡淡地问几句与膳食有关的话,卫衍小心地回几句没有意义的废话,再加上有心腹内侍高庸在那里插几句,这顿午膳很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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