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郑相也没有想到阮轻会选择主动离开。
她还记得几日之前,自己对阮轻所言:“陛下凯旋归来,何不见陛下一面再离京?”
那时的阮轻沉默一瞬, 没有回答, 而是躬身一礼:“我离京后, 还望郑相能够继续辅佐陛下, 让我楚朝天下太平。”
原本以为的乱臣贼子, 却还含着一片赤诚之心。
郑相忍不住悲叹,倘若先帝在位之时,未轻信谗言, 疑心谢清棠位高权重,做下种种错事,以谢清棠的为人以及忠诚,又怎会落得如今局面。
洛雁舟脑海中蓦地忆起了今日清晨在城门时看到的模糊画面,那会不会是她的谢将军?她的谢将军会不会还没有走?
她眸底似乎氤氲出了些许红色血丝,嗓音低哑,近乎哀求:“郑相可知,将军何日离京,又去了何处?”
“五日之前。”郑相声音沉缓,“至于谢将军去了何处,老臣却是不知。”
“谢将军既然已经离开,想必是不希望陛下去找的。”
洛雁舟呼吸陡然沉重了瞬,莹润的眸色也霎时变得幽深,她温言送走郑相,便即刻去了谢府。
琉昕还在谢府。
但当洛雁舟进入阮轻的寝室之内,琉昕终于有机会说出口:“陛下,将军已经与傅太医一同离京了。”
洛雁舟看着这清扫的干净的室内,唇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她嗓音低哑:“琉昕,你是将军的贴身侍女,将军离京,怎么不带你一同离开?”
琉昕敏锐的察觉到向来温和的小皇帝情绪有些不对,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将军将奴婢留下看守祖宅,至于照顾将军,傅太医会比奴婢做得更好。”
这话自然不假,在谢清棠刚刚中毒,双腿残疾,情绪阴郁的那一段时间,是连琉昕都无法近身侍候的,唯有为她诊治的傅流萤才能贴身照顾。
洛雁舟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墨色双眸仿若被水光晕染。
傅流萤......她怎么会不知道,以傅流萤对将军的心思,即使琉昕不说,洛雁舟也能想到,将军离京,傅流萤必然是会跟着的,她只是一直在避免自己去想罢了。
若是傅流萤不与阮轻同在一处,洛雁舟甚至会担忧将军那样的身体究竟会如何。
但是阮轻宁愿与傅流萤一同离京,也不愿与她留在京城之内这个认知,洛雁舟心中的嫉妒几欲发狂。
为什么?
洛雁舟微微仰头,一滴泪依旧控制不住的滑落眼眶,而后,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琉昕低垂着头,猝不及防间便见到滴落在地上的那滴泪水。她屏住呼吸,心跳得飞快,似乎隐隐约约间终于明白了什么。
洛雁舟攥紧五指,复又松开,她乌黑卷翘犹如蝶翼的眼睫轻轻垂落,遮掩住的墨色双眸中,是化不开的阴郁,与令人惊心的执念。
五个多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京城之中没了阮轻,到底有些朝臣控制不住的开始对尚还年轻的帝王提出些许意见,并有催促洛雁舟选妃之意向。
不过短短数日,便被洛雁舟那再不遮掩,凌厉到近乎残酷的手段所震慑,也是这时,这些朝臣们才终于明白,年轻的帝王是真的不好惹,而不是只靠着阮轻才能掌控好整个楚朝。
从前年轻帝王那温润明理的性子,不温不火的手段,全然不过是精湛的伪装罢了。
不过半月过去,那些有着各种小心思的朝臣们对于年轻帝王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并且开始怀念起阮轻还在京城之中的那些日子了。
毕竟两相对比,谢将军虽看似清冷淡漠,却绝不会似洛雁舟这般冰冷无情。
阮轻与傅流萤离京之后,便一路向南。只不过因阮轻双腿残疾,又身体虚弱,自然是走不快的。
五个多月过去,也不过走到离京城算不上太远的临洲,毕竟正常来讲,从京城出发,一般最快时间,两个月左右便能抵达临洲。
如今季节入秋不久,还算不上太冷,但阮轻的身体却畏寒得厉害。
因此傅流萤打算在此停留过冬,之后再做打算。
毕竟她们并无准确的目的地,傅流萤之所以会执着于带阮轻离京,也是想要在民间各地看能否给阮轻寻些治病方法。
临洲城富裕,大户人家不少,医馆自然也多,且本地有一道观,听闻其道长便是一位神医。
傅流萤虽曾与师傅行走江湖,却大都是在较为偏远的南方,倒是还从未来过临洲。
知道傅流萤为她的病一直忧虑,阮轻心中愧疚又无奈,毕竟她心中清楚,这病是不可能治好的,只是每每阮轻试探着劝说傅流萤放弃时便会遭到傅流萤的冷脸与难过。
次数久了,依旧无用,阮轻只好让自己更加配合傅流萤。
傅流萤还忍不住笑她:“我还是第一次见阿棠你这样乖巧听话的时候。”
阮轻只慢慢的斜她一眼,不作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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