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对沈荞来说,真的很需要一点勇气。
于她来说,无论司马珩对她多好,可他终究是帝王,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说爱或不爱似乎都过分天真可笑。
她从前口口声声说爱慕他,可她知道那不过是讨好他的手段,如今她爱他,反而缄口不言了。
顾虑太多,那爱便显得沉重且不纯粹了。
但这一刻,沈荞并没有想那样多,司马珩说得对,她就是怯懦爱逃避,总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她明明想要的风景,就是要往前走的。
跨山趟海又何妨,人生总也不会平顺的,不到绝路,又何须回头。
上一世她便是这样瞻前顾后自以为是,错失了许多,如今她又怎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如今她有兄父做靠山,有一双聪慧伶俐的儿女,她只想着急流勇退,可却未曾想过,从前她什么也没有,也能在他身边安然度过这么多年,如今她亦有与他比肩之力,有何不可爱他?有何不能信他?
沈荞这样想着,便更紧地抱住他,他那样高大,从来都是他抱她,沈荞还没这样抱过他,好像自己一下子变得强大了似的。
“臣妾给陛下做依靠。”
司马珩眨了下眼睛,脸色的玩味尽数收了起来,原本是为了逗她,却被她戳了下心脏。
他张臂回抱住她,应了声,“好。”
-
刺客被原地放了,他身上伤痕累累,每走一步都痛不欲生。
他从大牢出来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无人跟出来,他顷刻间就自由了。
他望着外面的暴雨,露出一丝迷茫来。
劫后余生不过如此,大牢的逼供手段让他惊恐欲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扛不住招了,他原以为会死,他已经不怕死了,他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死得痛快些。
但那些人把他放了,他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有一种更深的惊恐,他每走一步都觉得艰难无比,可走了很久,亦没有人理会他。
因着今日陛下遇刺,街上到处是士兵,又兼暴雨,百姓亦闭门不出了。
他走了很久,突然生出一丝妄念来,他想要逃,逃得越远越好,逃到没有人认得的地方。
便是苟活,他也想要活着。
于是他开始奔跑起来,伤痛似乎在一瞬间被他遗忘了,他用尽全力朝着城门奔跑。
在拐过小巷往朱雀长街奔跑的时候,他被两个穿着素衫短打的壮汉挟到了隐蔽处,他浑身颤抖地侧头看向两个人,几乎瞬间便判断出来是何人,他赶感到无比的惊恐,哆嗦着苦苦哀求,“求王爷高抬贵手……”
壮汉面不改色,只死死捂住他的嘴,要他不要说话,似乎并没听见他的哀求似的,只是挟着他,沿着无人处快步走着,穿街走巷,最近身影没入王府里。
这暴雨又延续了三日,皇宫里安静无声,什么消息也没有。只司马珩下令,近日休沐,无须早朝,诸事奏与内阁处置。
王府大门亦是紧闭,每日进进出出的只有下人,靖王托病好几日没有出门了。
到了第四日,雨稍稍停了,只是天色阴沉得很,风很大,白日亦像晚上,王府侧门停了一辆马车,戴着斗篷的人从马车上下来,左右各望了一眼,而后抬步往王府而去。
靖王好几日都战战兢兢,刺客藏在王府的密室里,他威逼利诱许久,对方仍是坚决否认自己招了供。
“若你没招,为何放你出来?”
刺客反问:“若我招了,岂非更不可能被放出来?”他还在赌,若是承认招供,怕自己只会死得更快。
靖王亦分不清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了。无论如何,弑君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无论招与不招,都似乎没有被放出来来的可能,可如今他却被放了。
靖王这三日来噩梦连连,惊恐不已,每夜入睡,都是梦到自己被处斩的场景。
来人乃御史大夫郑楚玉郑大人。
郑楚玉长着一副鹰钩鼻,三角眼,颧骨高耸,唇角自然下撇,面相极阴鸷,但在朝中的名声却极好,他为人表面上看清正廉洁,刚正不阿,是以颇受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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